針氈。

眯眼笑了笑,趙太醫單手捋了捋胡須,很是淡定從容。微微抬手示意稍安毋躁,憐煙微蹙柳眉,心裏雖如油煎般,卻隻得耐著性子繼續等。

一炷香又即將燃盡,憐煙眼眶微紅,扭身斂帕拭了拭淚,正打算起身續香時,突然,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喃:“水……”

憐煙身子下意識地一顫,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嘴角綻開燦爛的笑靨,回身快手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平陽,將杯盞遞到那發白的唇邊,半哽咽地低語道:“公主,喝口茶水潤潤嗓。”

平陽無力地倚著憐煙的肩,就著她手裏的杯盞慢呷了幾小口,又休息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來,抬眼瞧了下麵前伏身請安的趙太醫,費力地扯了扯唇角,輕笑著開口道:“趙太醫,免禮,請起。今日,煩勞你了。”

“微臣惶恐,公主,請容微臣再查診一下……”

“嗬嗬,好。憐煙,賜坐。”

過了片刻,趙太醫微微籲出口氣,懸著許久的心總算落了地,噙起抹輕鬆的微笑,收回切診的手,捋了捋山羊須,拱禮低聲回稟道:“公主萬福金安,無大礙,隻氣血略不足、體虛,加之是因……嗬嗬,僅需靜心調養便可。”

“真的,那就好。奴婢,奴婢……恭喜公主……”

語無倫次,不知說甚麼好?因激動緊張、且各種情緒參雜在一起,憐煙沒了往日的從容不慌,又喜又悲,心頭五味雜陳,鼻一酸,眼一紅,低首掩袖抽泣起來。

瞧到憐煙這樣,平陽有些不忍,微微抬手揮退了趙太醫,待其掩門而去,方才向憐煙招手示意她過來說話。

“好了,我好好的,沒事。其他人呢?”

“呃,都外麵候著了,嗚……”

“瞧你,跟我這麼久,第一次知道我家的憐煙原來是個愛哭鬼!”

“公主,都甚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可……可嚇死奴婢了。隻此一次,聽到沒?”

憐煙紅了眼眶,咬緊唇抑製住哭泣,素手斂帕拭了下淚,嘴裏雖埋怨,仍不忘替平陽披上件外衫,湊近小聲繼續道:“公主,下麵該如何?當真要如此嘛?現在還有……還有機會,若踏出那一步,那可真是離弦的箭了,再無回頭路可走了。”

“是嘛?再踏出第一步時,已然沒了機會了。此事莫再提了!憐煙,自打母後將你送到我這來,一晃眼,也有些日頭了。你機靈聰明,向來處事果斷。怎今日卻三番兩次出言勸阻了……這裏沒外人,有甚麼話就直接說吧。”

“公主,奴婢,奴婢越矩了。奴婢跟公主的日子雖不長,可……公主待奴婢,奴婢說句不知分寸的話,公主莫怪。

在奴婢心裏,公主早已是奴婢的家人,而小公子他,他更是奴婢的……公主,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嘛?非得如此,公主,那可真的沒有絲毫的退路了。

公主的命令,奴婢莫敢不從。可,可公主……您,您到底是個未婚的姑娘家,當真……當真不顧忌,不顧忌……奴婢多嘴,奴婢該死,請公主責罰。”

說到這,憐煙已然泣不成聲,跪倒伏地。

“咳……咳咳,你這是做甚麼,一切皆是本宮自己種下的因,任何後宮皆我一人承擔,你何須如此自責,咳咳……”

話未說完,平陽心頭一悲,頓覺胸口一窒,蹙眉掩唇咳得很是厲害,驚得憐煙立刻起身去攙扶,拍胸撫背順了好一會兒,堪堪緩了過來。

瞧著公主蒼白的臉色,猶在病氣中嬌弱纖瘦的身體,憐煙心裏暗暗自責不已,隻得紅著眼,忍著淚,低首不再吭聲。

“瞧你,眼都哭腫了。憐煙,你想說甚麼,我心裏都清楚,也都明白。孩子沒了,就是沒了。好了,別哭了,要讓秋月她們看到,我這可就要鬧水災了。”

“公主……”

“這就好,其他,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是,奴婢知道了。公主,安心休養便是。外頭,一切交給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