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口吻,但江斬心甘情願聽她驅使,有什麼好東西,也恨不得第一時間拿給她。
他知道自己不受父親喜歡,是因為周歲時測的那張黃符字簽,也知道老簽說他“這輩子都得聽女人的使喚”——他也曾一度反感這樣的命運,現在卻忽然覺得,如果那個女人就是青芝的話,聽她的使喚也不錯。
但讓他沮喪的是,他在青芝麵前,簡直一無是處。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青芝總嘲他是“風吹就倒”,連他教她寫字認字,她都要老氣橫秋地說他:“這學了有用嗎,難怪你要受欺負,我告訴你啊,以我的經驗,幹什麼都要靠刀和拳頭講話。”
江斬無從爭辯:她在外頭流浪、打群架、裝死嚇唬人的時候,他還在家裏讀書寫字或者被罰跪餓肚子,她是天空飛的搏鷹,他是窩裏鬥食吃的雞仔,當然隻能聽她耳提麵命。
沒關係,他繼續對她好就是了,有她在,黃金礦山都不那麼麵目可憎了,他甚至對她講過自己的設想:很多年之後,他成了頭發花白的老頭,還揣著餡餅,顫巍巍地給她送進來。
青芝說:“呸,你有沒有點出息?七老八十了還想著挖礦,我告訴你,我雖然住在礦道裏,但我絕不會困在這兒——我一直畫地圖,這山腹裏,哪條道通往哪兒,我每晚都要帶著小金蠍去試,連金羽衛都沒我對這山熟悉,我遲早找到道兒出去的,你以為我天天在裏頭幹坐著等飯吃呢?人得有大誌向你懂嗎?”
江斬愣愣的:“你的大誌向就是逃出黃金礦山嗎?”
青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我要做關內最有權勢的人,那些得罪過我的、打過我的、賣過我的,我要他們以後都跪在我麵前求我——你放心,你教過我的,苟富貴,無相忘,等我逃出去了,混得有模有樣之後,我會來把你接出去過好日子的。”
江斬敏銳地嗅出了一絲危險的信號:“你不帶我一起逃嗎?”
青芝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然後擼起袖子,在他麵前攥胳膊展示肌肉:其實她瘦巴巴的,胳膊細得沒什麼肉。
一邊展示一邊說:“你就算了吧,逃出去肯定很難的,金羽衛說不定還會放狗追,那時候我顧自己都來不及了,哪有空管你啊——你就老實待在這兒,我這人說話算數,一定來接你的。”
江斬沉默了一下,頭一次違逆她的意┆┆
青芝斜乜了他一眼:“有狗頭金你就滿足了?我們現在連身份都沒有,去哪都是見不得光的地老鼠,你家裏的仇不報了?我家的仇我還惦記著呢。”
江斬不吭聲了, 過了會說:“那你說怎麼辦?”
青芝吐掉嘴裏的蘆葦:“哪最亂,哪就最方便發跡,你說,現在關內最亂的地方是哪?”
那當然是胡楊城了。
據說胡楊城在東北邊境,城外有大片死人冤魂化成的枯樹,枯樹林中藏著傳說裏才有的妖鬼,那是荒蠻地,也是長久以來的流放地,那裏有身背人命的悍匪,也有行事狠辣的狂徒。
青芝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怕,就不用去了,我分你一半狗頭金,夠你過到老了,娶十個老婆,生二十個孩子都養得起。”
江斬脖子一梗:“誰說我怕了,我當然要去,我其實老早就想見識見識那種地方了,人家說,能在那種地方混出頭的,都是能人。”
其實他從來不想見識那種地方,之所以說要去,隻不過是因為青芝要去罷了。
她去哪,他就應該去哪的。
到了胡楊城,他才知道,青芝是有備而來的,她有一個名叫“蠍眼”的組織計劃,那些漫長而又漆黑的穴居夜晚,這個計劃已經在她的不斷暢想中,完善成了一個龐大且等級森嚴、無所不能的、讓黑石城聞風喪膽的大帝國。
說起這個計劃的時候,胡楊城在下髒雨,兩人穿得破爛,躲在人家的屋簷下避雨,青芝講得繪聲繪色,眼睛亮晶晶的,屁股底下坐著那袋狗頭金——胡楊城裏品流複雜,財不能露白,沒能確保絕對安全之前,有錢也不敢拿出來花。
青芝是個天生的煽動者,江斬被她說得血脈賁張,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反正,她旗子往哪指,他就往哪奔,哪怕前頭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了都甘之如飴。
憑著有錢和敢拚,兩人身邊很快聚集起第一批有生力量,這一批人裏,最精銳的幾個,被吸納進了金蠍會,蠍眼初具規模,也恰恰是在這個時候,青芝跟他商量,要推他上台麵做蠍眼的首領,自己則全麵隱形。
原因是,她要著手一件大事。
出關。
江斬覺得,青芝就像個謎一樣,秘密一個接著一個,出關這種事,他從小就被教導是不可能的,“出關一步血流幹”,據說曆史上確實有人試過,最終都風幹成了關外大漠裏來曆成謎的幹屍。
他聽到的故事裏,隻有皮影人才可以進出關口。
但現在,青芝說她可以。
他從來不懷疑青芝的話,他不需要質疑她,跟從就好。
青芝說,光靠那堆狗頭金,永遠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