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一個木塞堵住了心口,逼仄得連呼吸都困難。蘇煥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煩躁,為自己大腦中的一片空白,為自己的給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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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蘇煥再次迎來雷劫,一舉衝入了心動期。同時,九絃琴在他修為滋養下,也重新煥發生機,斑駁陸離的木質表麵變得光亮如新,絲絃雪白晶瑩,在陽光下透出漂亮的冰藍色。
隨著清亮音符的躍出,庭院裡落英繽紛,樹枝沙響,連元臻臻都能感受到樂曲中蘊含的力量。
自蘇煥第一次用靈力催動成功後,九絃琴就認他為主了。
有了實力,某些拖欠已久的恩怨就該去了結一下了。元臻臻早起出門,就看到蘇煥坐在庭院裡,正望著古琴發呆。
見少女神色慵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眸光溫軟:「臻臻,我要回家一趟。」
元臻臻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母親的仇,還沒有報。
兩人很快離開瓊琳島。來時坐的是西陵散人的飛行法器,再回去,蘇煥已經能自己駕馭飛舟了。一路上,他沉默無言,元臻臻有些不明白,他始終記得要為母親報仇,這到底算是有心還是無心呢?
物是人非的除了蘇煥,還有東樟村。兩人都沒想到,千裏迢迢趕回村裡看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副場景——
濃霧般的灰黑死氣籠罩著整片村莊,農田枯萎,屋舍坍圮,別說是人畜喧嘩,就連蟲鳴鳥叫都蕩然無存。時光彷彿在這裡停止了,死一般詭譎的寂靜,讓來者無不毛骨悚然。
元臻臻驚訝:「這是怎麼了……」
蘇煥招出結界把兩人保護起來,沿著熟悉的小路往村中走去。一路上橫七豎八倒伏著無數死人死畜,看起來已經死亡有段時間了,屍體上沒有傷口也沒有流血,隻是麵色灰黑,麵露驚恐,形同骷髏——隻剩一張人皮裹著骨架子。
元臻臻細細查探了一番,神色有些凝重:「都是被吸乾陽氣而死。」
蘇煥說:「看來是鬼族所為了。」
鬼族?元臻臻驚訝,不是之前還說鬼族剛從北境崛起嗎?怎麼發展得如此之快,竟然已經席捲到了東邊?!
東樟村已被屠戮數日,死氣沉沉,沒有生物,也沒有鬼族的身影。蘇煥順著記憶走到自己家裡,沒人打理的屋舍破敗不堪,但也看得出有被洗劫的跡象。元臻臻在屋裡轉了一圈,忽然皺皺鼻子,「咦」了一聲。
蘇煥正睹物思懷,聞聲道:「怎麼了?」
元臻臻說:「我好像聞到了狐狸的氣味……」
她和翡殷上次過來,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沒道理氣息殘存到現在。難道最近翡殷又來過?他與這場浩劫有什麼關係嗎?
蘇煥說:「可會是最近有狐狸路過此處,進來翻找食物?」
不不不,普通狐狸和妖狐的氣味完全不同,元臻臻再熟悉不過了,這分明就是雄性妖狐的味道。
兩人裡裡外外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隻好先放棄。蘇煥轉而帶元臻臻去了此行的目的地——鄉紳張家。
在邪祟麵前,生命不分貧富貴賤,皆是一樣的美味。張家也是一樣,他家豢養的奴僕多,死的人也多,整個宅院都縈繞著極重的陰氣。
蘇煥在一個丫鬟的繡床上找到了張家小少爺,他趴在一具女屍身上,兩人都沒有穿衣服,嘴巴還保持著驚叫的口型,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來,彷彿看到了什麼駭人至極的東西。
隻恨他死得太輕鬆,也不是蘇煥親手報的仇。
少年默默盯了他一會兒,然後把屍體拖下床,像拖垃圾似的一路拖出門,爬上村後山坡,扔在他爹娘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