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老者本是上了年紀的人,適才又想起往昔,情緒激動,很快便身心疲憊,倍感困乏。老者睡下後,李延與沐凝竹相對無言,直到過了子時,方才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待到第二日,雨勢已減少大半,天空依舊灰蒙陰暗。
草屋與柴房相連,昨日李延與沐凝竹二人的坐騎,便安置在這裏。
那柴房本就狹小,兩匹駿馬擠在一處,幾乎沒有可以活動的空間。時值清晨,蛇鼠蚊蟲作祟,咬的二馬奇癢難當,不由得暴躁起來。
屋中三人本在熟睡,聽到隔壁傳來“嘭嘭”的聲響,同時驚醒過來,還沒等三人尋找聲音的出處,那連著柴房的牆壁便被李延的坐騎踢塌下來。
另一側沐凝竹的坐騎眼看就要將另一側牆壁踢到,那時整個屋舍失去支撐,就會坍塌下來。李延立時朝沐凝竹喊道“快跑”,又背起老者,三人在電光火石間脫身到屋外。
李延看著眼前兩匹安分下來的馬時,“噌”的一聲拔出長劍,怒罵道:“兩匹不知好歹的牲畜,我殺了你!”
沐凝竹連忙拉住李延的右手,勸道:“這兩匹馬好歹是跟著我一起長大的,好些年都未曾像今日這般躁動過,想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才鑄成錯誤,不是它們的本意。”
老者見李延此舉,亦上前勸道:“我老人家見不得血,公子速速把劍收起來罷!”
他略略打量著兩匹寶駒,“嘿嘿”一笑,歎道:“便是我年輕時去的那習武門派中,也未曾見過如此良騎,任一匹別說是間破房子,就是比起我的命,也要值錢許多,殺掉實在可惜,公子要善待它們才是!”
李延收劍入鞘,抱拳道:“在我眼中,千萬匹良騎也難抵前輩一顆報國之心!古人詩雲: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當今越國萬千男兒,一個個活的都如詩中的女流之輩一般,貧者為了生計苟延殘喘、富者貪圖享樂夜夜笙歌!好在李某有幸得見前輩,不然真教我以為越國百姓竟能咽下這辱國之恥!”
李延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連一旁的沐凝竹望著他的神情都有些出神,隻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喊一聲“哥哥”。
老人卻是搖頭道:“公子不必對我這般敬重,我一生坎坷是真,但在報國之路上未立寸功,又何談忠義二字?說到底,現如今不過是個快要死的老頭子罷了,倒是公子你胸懷大誌,他日必成大器,收複故土!”
李延道:“前輩言重了,我自當牢記教誨,以國事為己任!當務之急,還請前輩上馬,我等速去尋找避雨的所在才是!”
李延與老者共乘一騎,沐凝竹仍騎著她的白馬。
三人冒雨前行,半晌才到達城門口,李延亮出令牌,城門口的守衛直嚇得雙腿發軟,不住打顫,陵城這彈丸之地,何時來過越京城中的權勢!
來到城主府,現任城主鄧訓已率大小官員撐了傘在府門等候。眼見李延三人周身被雨水打濕,忙命人安排好房間沐浴,又遣人去購衣請醫,一麵備置換洗的衣物,一麵讓大夫配些草藥煮了湯,給三人去去寒氣。
李延洗漱已比,站在窗前望著雨景,眉頭微皺。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聽見鄧訓喊道:“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卑職已在府內設下酒宴為大人接風,還請大人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