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要靠近他。”馮氏攥著塊帕子。雪白的絲綢上,繡著朵小小的紅花,像沒能洗幹淨的血漬。
小唐寧抱著自己磕青了的手肘,訥訥地問她:“可是……可是大堂姐他們……”
馮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微微提高了音量:“這同你有什麼幹係?”她坐著,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不知道你娘活著的時候,都是怎麼教你的,但在這裏,長輩說的話便是規矩。”
馮氏端起茶碗,淺啜一口,語氣更冷了些:“聽懂了嗎?我的話,就是規矩。我讓你不要靠近他,便不許靠近。”
“至於你大堂姐他們做什麼,那是他們的事,他們愛怎麼玩鬧都和你沒幹係。”
唐寧站久了,有些腿酸。
她不明白,一樣都是馮氏的孩子,為什麼唐心卻過著這樣的生活。
她很想問一問馮氏。
可她知道,即便問了,馮氏也不可能告訴她。
休說她隻是個小孩子,便是大人,也沒有資格發問。
那之後,她就沒有見過唐心,隻是偶然聽見底下的小丫鬟在那講,說三少爺掉下了錦鯉池,差點淹死。
第二天唐寧去上課。
雙生子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先生教了一首詩,讓他們背下來。
不想唐寧才聽過一遍,便能倒背如流。
這等記性。
喜得先生連連誇讚。
唐大小姐立刻站起來,說她也可以。可她磕磕絆絆背了半天,連一句也沒有記清楚。但先生還是笑,說大小姐這記憶,已是中上。
普通人就是這樣的。
唐大小姐板著臉沒有說話。
不過少頃下了學,她倒是又開心起來。
“寧妹妹,我們一道去爬樹吧?”
唐寧拒絕了她。
天寒地凍的,誰要爬樹。
更何況……她還記得那天在柴房看見的事。
可從來沒人拒絕過唐大小姐。她和邊上的弟弟對視一眼,忽然揚聲叫了個小廝進來。那小廝生得高高壯壯,一看力氣就很大。
唐大小姐雙手叉著腰,指著唐寧道:“把她給我帶到園子裏去!”
小廝遲疑了下,還是伸出了手。
唐寧掙紮著說要去告訴大伯父。
可姐弟倆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隻是大笑起來道:“你去呀!你去呀!”
倆人指使小廝把唐寧放到樹上。
這老樹也不知年歲幾何,生得十分高。冬日裏掉光了葉子,愈發顯得猙獰可怖。唐寧死死抱著樹枝,可身體還是顫抖起來。
她想哭。
可哭又怎麼樣。
母親死了。
父親也不要她了。
沒有人會來救她。
雙生子在樹下嬉笑打鬧,間或撿了石子來丟她:“哈哈哈哈你怎麼不摔下來呀——”
天色慢慢黑下來。
府裏各處掌了燈,已是晚飯時分。
見她嚇得臉色慘白,又冷又餓,唐大小姐輕輕哼了一聲:“你既是天才,便自己想法子下來吧。”
普通人。
誰要當普通人。
她才不普通。
唐大小姐帶著弟弟,一蹦一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