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一把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不要後悔!”
“我?後悔?”迦嵐嗤笑,“殺個人而已,我有什麼可後悔的。何況,人是你殺的,又不是我動的手。”
謝玄沉著臉,恢複端莊模樣:“好,很好。”
一陣風過,不管是紫檀木的椅子,還是滿庭鮮血般的紅花,全霧氣般散在空氣裏。
他大步朝歸墟入口走去。
幾個神情呆滯的黑衣小童子,則從長廊另一頭跑過來,拿著繩子推開了唐寧所在屋子的門。
“吱呀——”一聲。
陽光照進來。
唐寧眯起眼睛,向門口看。
渡靈司的天,依然是那種灰蒙蒙的白,一點也不真切。
她身後,唐心正在沉睡。但即便身在睡夢中,他的神情卻還是緊繃的,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揭示了他的夢一點也不令人愉悅。
唐寧站起身,往門邊走。
黑衣小童子們立刻團團圍過來,將她牢牢圍困在中間。
她一低頭,就看見了繩索。
堅韌的黑色長繩,像小蛇一樣垂落在地上。
唐寧大步走出去,帶上門,壓低了聲音問:“你們要帶我去別的地方?”
黑衣小童子點點頭。
她又問:“非得拿繩子捆了我再去?”
拿繩子的黑衣小童,留著女孩子一樣的長發,聞言把頭搖成撥浪鼓。
唐寧舒口氣:“那留一個給我帶路便夠了,不用繩子。”
小童子們歪著頭,看看她,又看看繩子,四散而去,隻留下了拿繩子的。看來,還是怕她不老實,想著不行便拿繩子捆了她。
可她老實不老實的,左右走不出渡靈司,無形的繩索早就已經束住她的手腳。
唐寧一邊走,一邊慢慢蹙起眉頭。
沿途長廊外,空蕩蕩的。
那成片的龍爪花,連一株也沒有留下。
昨日的渡靈司,和今日的渡靈司,不一樣了。
到達歸墟入口時,她一眼便看見了那扇巨大的門。一半黑,一半白,兩種世上最純粹的顏色,涇渭分明地立在那。
唐寧看見謝玄黑著臉,站在白色的門扇前。
而迦嵐,站在另一邊。
門後,不斷傳來嗚嗚的風聲,仔細聽,又好像是有許多人在哭。
有黑色的霧氣,從縫隙裏鑽出來。
頭頂朝天辮的阿吹,看見她,飛快將臉別開。
唐寧笑了下:“看來無常大人已經有了定奪。”
門後便是歸墟,她應該害怕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麼,唐寧站在這裏,望著那扇奇怪的門,心裏卻沒有一絲恐懼。
她向前走了一步。
謝玄的背,幾乎貼到門扇上。
獸麵的門環,叮當作響。
唐寧站住了不動,謝玄背上卻在發毛。那種詭異的惶恐,在不斷膨脹,他終於敢肯定,自己在怕她。
她一笑,他便雙腿發軟,額上冒汗。
可為什麼?
謝玄隱在廣袖下的手,顫抖了下。
門後的嗚咽聲,猛地一靜。
唐寧道:“不知無常大人想要如何處置我?”
謝玄張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嗓子好像突然啞了。他抬抬下巴,示意她看迦嵐。
迦嵐一臉平靜,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
謝玄有些站不住了。
“這都是狐狸的主意。”他終於從喉嚨裏擠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