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白坐在欄杆上,兩隻小腳晃晃悠悠的,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娘親的腳步聲。”
他口氣篤定地說道:“娘親走路的時候,總是左腳先落的地。”
迦嵐走到他身後,抬手敲了下他的頭:“腳步聲是從外頭傳來的,自然不是她,哪裏用得著你分析。”
謝小白嘟著嘴,喃喃道:“用不著,你還特地來問我……”
如霜月色,將唐寧家的舊宅子照得像一片銀色的海。
謝小白仔細聽了聽外邊的動靜,低聲問迦嵐:“唐心幾個為什麼還不回來?江城有這麼大嗎?”
雖說他們出去的時候就已經不算早,但現在天都黑了。
謝小白身子往後一靠,倒在了迦嵐懷裏:“你為何不出聲?”
迦嵐的目光定定落在遠處的牆上,半扶著他的肩膀道:“多半是出事了。”
“你真這般想?”謝小白似是不信,眯了眯大而明亮的眼睛,“唐心和孟六便算了,可阿炎不是也跟著一道去了?若是真出了事,你不擔心嗎?”
迦嵐麵上神情沒有丁點變化,隻是聲音涼了些:“真不走運,也是他們的命數。”
謝小白誇張地叫起來:“你果然是隻不講情義的狐狸!”
話音落在風裏,迦嵐忽然身形一掠,逼近了牆角。
牆邊黑影心頭一震,回過神來想要逃走,卻已是來不及。
坐在欄杆上的白衣小童,踮著腳站了起來:“狐狸,是什麼東西?”
他揚聲問了一句,驀地從欄杆上跳了下去,急衝衝往前跑:“娘親!你可算醒了!”
傍晚時分,唐寧在她小時候住過的屋子裏睡著了。
她很少露出那樣放鬆的樣子。
是以迦嵐拖著他,將他拖到了屋子外頭,他也沒有掙紮。
可唐寧這一覺,把天都給睡黑了。
謝小白一頭撲到了唐寧懷裏:“娘親,我想同你一道睡,可狐狸非要攔著我。”
唐寧揉了揉眼睛,惺忪睡意似乎還在眼睛裏。
她一手摟著謝小白,輕聲問:“天黑多久了?”
謝小白豎起手指給她看:“約莫有這麼久了。”
唐寧睜開眼睛,愣了下:“宵遲他們人呢?還沒有回來?”
謝小白點了點頭:“狐狸說多半是……”
“出事”二字還未出口,牆邊忽然傳來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聲音。
廊下二人連忙一齊朝遠處望去。
迦嵐麵前,有個持刀的人影。
唐寧一下張大了眼睛,那是個皂隸!
衙門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家的宅子周圍並沒有什麼人煙,圖的就是安靜,按理不是捕快能上門的地方。更何況,真捕快,為何不敲門再入?
提起裙子,唐寧越過了欄杆。
她聽見了女孩子的聲音。
那個拿著刀的皂隸,竟然是個姑娘。
三步並作兩步,唐寧走到了迦嵐身側。
即便是如今這樣的世道,女人當皂隸,依然是少見的。
唐寧在月色下看著麵前的人。
眉清目秀,看起來甚至有些柔弱,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比她恐怕也大不了多少。
但少女手裏的刀,看上去沉甸甸的。
她能拿得住這樣的刀,且還拿得穩穩當當,可見並不是真的柔弱。
唐寧和她對視著,問了一句:“江城的捕快,如今還兼差飛賊了麼?”
一身黑衣的少女,聞言冷哼了一聲:“我看你們幾個才像是賊。”
不過,方才那一瞬,是怎麼一回事?
她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迦嵐,人的動作有那麼快嗎?
月霜下,銀發的少年側著一張臉,並沒有看她,似乎全然沒有將她手裏的刀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