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科早就司空見慣,他此刻並未言語,身後的挎著刀的獄卒們就已經搶先一步魚貫而入。
“閉嘴!”
“閉嘴!”
他們一間間囚室挨著吼過去,一輪過後,整個牢房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接著獄頭帶著獄卒們功成身退。
沈中科這才抬步向前,李不凡緊隨其後,兩人在關押夏竹應的囚室前停了下來,已經徹底聲嘶力竭癱軟在地的夏竹應,此刻像是饑餓數月的人看見了肉一樣,兩眼放光地朝他們爬了過來。
除了束冠中淩亂散下的一縷縷發絲,夏竹應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形容狼狽,至少比起隔壁那位頭發揉成團,膚色一片黑,指甲全是灰的仁兄,夏竹應看起來還是很體麵的。
不過精神看起來,就沒有隔壁仁兄意氣風發了。
李不凡評價完畢,夏竹應跪在地上,兩手仍往外扒著亂揮,“小人冤枉啊,大人”
聲音已經小的似蚊蠅,沈中科麵色沉著地走近半步,“夏竹應,你可知本官是何人?”
他這一聲問話令其餘兩人俱是一愣,夏竹應自然不知,但這並不妨礙他申訴冤屈:“小人隻是一介商賈,不明大人身份還望大人贖罪,小人行商納稅安守本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啊,求大人明鑒呐”
他說的聲淚俱下,嘶啞的聲音還帶著哽咽,看上去真是冤屈不已,然而沈中科神色未變,麵色平靜地看著他跪拜喊冤。
若不是踩踏事件的調查事件有了新進展,李不凡甚至都開始相信是他們冤枉了夏竹應,他略微猶豫了一番,打算與他當麵對質,卻在這時,沈中科終於開口了。
“那麼你聽清楚了,本官乃是當朝正二品刑部尚書,沈中科”
慷鏘有力洪亮如鍾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像是出自一名年過五旬的長者,李不凡很明顯地感覺到,囚室裏那個正在跪拜的圓圓身體頓住了。
夏竹應僵硬著脖子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嘴唇哆哆嗦嗦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沈中科,這個名字他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
十年前他關閉汴京所有店鋪,將家族整個經營中心都遷移到了南方,然而實際上,他卻是在北方活動,正準確的來說,他是在焱國。
南朝環海地區盛產食鹽,而江南更是有“魚米之鄉”的美譽,不止如此,還有那些名絹貴錦珍絲,皆是出自南部州郡。
他隻需在南方低價收購,然後再高價專賣給焱國,就能從中牟取暴利,隻要不被南朝發覺,他就能避開那些名目繁多令人不堪忍受的商稅。
事實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僅僅三年的生意進項足以抵得過他從前二十幾年的嘔心瀝血,甚至還給他帶了更大的回報。
他身在焱國,那裏民風彪悍,就連稚齡孩童,都敢提槍戰狼。
原本,他是不屑的,可是當他親眼看到焱國的精兵悍馬雄師鐵騎,還有拓跋氏絲毫不加掩飾的野心時,他就知道,南朝,終將會成為他們的腹中餐。
而他,也即將成為一個新時代的開辟者。
這裏猛獸已經蠢蠢欲動,而在那遙遠的汴京城,達官貴人們還在享受歌舞升平,夏竹應已經徹底放棄南朝。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邊境的私鹽生意會被沈中科盯上,好在他當時早已更名換姓並未被對方查到身份,僅僅是抓到了他手下幾名大管事。
而對方也因破獲私鹽案而重獲聖眷,被召回京做了刑部尚書。
想不到他才剛一入京,就落到了對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