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朝身後眾人一揮手,“不留活……”

不留活口,最後一個字他沒有說完,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攜著一股巨大的力道,穿進了他的身體。

一秒,兩秒,漫長地無邊無際。

他聽到有人緊張地喚他“殿下!”

“快,保護殿下!”

他不知怎地,就倒地了。

但是,他沒死,而且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李不凡,竟然留了他一命。

劫走父皇,留他性命,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一瞬間,他好像捉到了什麼,卻又好像,身體飄空了,思緒也亂了。

這一年的春天,格外漫長。

母後設計害死了九弟,而她也中了李不凡的計,無路可退,他不得不將計劃通通提早,逼宮篡位。

時間很緊急,可他布置得依然精心細致,他原以為,要與李不凡決一死戰了。

贏了,江山是他的。

輸了,他背著一身罵名死去。

可結果,父皇被救走了,而他重傷了。

祭天壇上,他還是稱帝了,雖然,天下人都在罵他呢。

聽說父皇去了西平,建立了新都,輕賦稅,減徭役,百姓們都在稱讚呢。

汴京城的達官貴人們開始舉家搬遷了,城裏越來越蕭條了。

可明明,春花開了滿城。

他的舊疾,又發了,太醫說,隻要剖開傷口,將那異物取出,他就還能活。

可那傷口,在左心上啊,他怕太醫,開刀的時候手一抖,還覺得他死有餘辜啊。

母後,又在哭泣了,眼睛快哭成腫泡了。

哭什麼呀,兒子這不是,已經當上皇帝了嗎。

雖然,他可能,快要死了。

這年春天,真是漫長啊,臨了了,又傳來消息,說他父皇……仙去了。

他突然覺得無趣啊,爭到最後,什麼也帶不走啊。

五弟進宮的時候,春天還是沒有過去,禦花園裏飄了一地的花瓣,他又開始咳嗽了。

五弟喚他皇兄的時候,他忽然就流淚了。

皇兄,你舊疾又發了?

大概是花粉過敏吧。

皇兄,你怎麼流淚了?

大概是風沙進眼了吧。

皇兄,父皇不在了。

大概……是去天上了吧。

皇兄,這是?傳位於五皇子南宮琀月……這詔書,是父皇的筆跡?

他已經很累了,不想再說話了。

總之,別讓南朝江山……改姓李。

這年春天,總算完了。

又一年,仲夏,西平,天府街。

這一條緊鄰著江河碼頭的長街,當初司雨隨李不凡歸京的時候路過此地,她還下船買了許多小玩意兒,所以當她穿越著陸之後,很快便認出了這條長街。

隻是,又有些不太一樣,比如長街好像擴建了,商戶好像增多了,往來的行客也增多了,最為怪異的是——

為什麼這裏充滿了濃濃的……汴京味兒。

尤其,是那間包子鋪,從牆上掛的布幡,到頂上懸的布棚,再到外麵擺的桌椅板凳,甚至連那個賣包子的年輕人,司雨都覺得臉熟。

好奇心地驅使下,司雨在包屜籠前停下,微笑著上前,不太確定的語氣詢問道:“大哥,請問此地可是名喚西平?”

一聽她是汴京口音,同為老鄉的年輕人立馬抬頭,眉目帶笑地指著街頭的方向,回道:“對啊,那樓牌上不是寫著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