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此人必是識得我的,細細端詳他的麵容卻是半分印象也無,隻得道:“你......”
“是我!你不認得了?”他上前一步,語氣加重,臉上表情澀抑,一雙眸子更是死死鎖住我,仿佛生怕從我口中聽到意料之外的話。
“我......”我在心中斟酌著措辭,不知該如何表述現下的境況,暗自納悶以前的我怎麼招惹了這麼多男人?且一個比一個緊張。
那年輕人顯是按捺不住,還沒等我答話,已快步走到我身前,一把抓住我胳膊,手指輕顫撫上我的臉上,口中喃喃道:“不要說不是你,玉瓷,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那麼聰明,誰也拿不住你的。但這次你太淘氣了,耽擱了這麼久才回來...我每天都在找你,你知道麼?”
他的眼神熾熱得發亮,抓著我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氣。我忍著疼,溫聲安慰:“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先放開,聽我說好不好?”
“不放!”他臉上的神情像個鬧別扭的孩子,聲音卻透著苦澀,“你讓我為你好好活著,我做到了。而你呢?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地說跳就跳?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在眼前離開卻什麼都做不了的那種滋味,你知道有多痛苦嗎?一次已經夠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嚐受第二次?!”最後的話他是吼出來的,表情猶如受傷的小獸一般,痛楚猶甚。而眼前的我,就是那個殘忍的獵人。
我的心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跳下去?我是自己跳下去的?為何是第二次失去親人?那第一次呢?是誰?...腦中“嗡嗡”作響,似有很多隻蜜蜂在盤旋叫囂,胸裏的空氣越來越少,越是大口呼吸越吸不進來。
胳膊突覺一鬆,驀然失去了借力,我一個踉蹌,隨即被攬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一隻手在我背上輕捋著:“慢慢吸氣,再小口吐出來,慢一點...”
眼見懷裏人臉色漸緩,燕銘九方才抬起頭,冷冷地掃過對麵的金淳,眸中寒光乍現,稍縱即逝。
“軍裏的規矩不用守了麼,金副將?”
金淳本是心神驚震,被他一喝倒是冷靜了下來,隨即跪倒:“屬下一時情急失態,還請將軍責罰。”
我耳中聽得燕銘九發怒,急著想開口,燕銘九知我心意般,低頭道:“你且歇著,我來說。”
金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燕銘九懷裏的人,是她,又似乎不是她。她回來了,但忘記了一切,連他都忘了。
不過隻一瞬,他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隻要她平安活著,其他又有什麼重要呢?歡樂之家的死,對於他和她來說,是烙刻在血肉裏的痛,他知道她從未放下。而今,她忘了,再不用受那苦楚的折磨,對她而言,是好事。
他微笑著,溫聲道:“我叫金淳,是你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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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且看燈火闌珊處(五) ...
夏都·丞相府。
一張薄薄的紙條掐在修長的手指間,紙上已起了褶皺,顯是經過數度撚看。
微微顫唞的指尖泄露了主人難自抑的悸動心思。
是她麼?會是她麼?她終是回來了?!
紙條碎成雪花從指縫間落下。窗外,初陽東升,將漫漫寒夜掩退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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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銘九派人在亭屏查找,卻沒有富林的消息。我推測他多半是先回村去了,心中記掛,燕銘九看在眼裏,便安慰我等戰事稍緩便陪我回村探望。話是這樣說,我卻沒有抱多大指望。那樣的窮山僻壤,又不在燕軍管轄內,他身為大將軍,怎能為這點事以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