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當晚便領教了一次不敗將軍淩厲如冰刃讓人通體生寒的駭人目光後,她便深深明白,隻要涉及那丫頭的事,即便她是將軍長子的親娘,在他家爺那兒也討不到半分便宜。
那丫頭雖然動不得,從其他事上找補點,也不為過吧。因此,在陳鸞鸞的強烈要求下,一向不喜熱鬧的將軍府搭了戲台,請了戲班,擺上了金秋家宴。
當日,我在江雪的幫助下換好衣服,挽了個簡單的發式,轉過身,才發現燕銘九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雙手環胸倚在門側靜靜地凝視著我。
我摸摸臉頰,不大確定地問:“能見人麼?”
燕銘九嘴角一挑,揶揄道:“閻王都見過了,還怕見人?”
我吐吐舌頭,知他是調侃,也不在意。燕銘九伸手扶了我,看也未看縮手退立一旁的江雪,舉步便往外走。
餘光瞟到江雪表情晦澀地垂下了頭,我心中不安,抬頭看了眼燕銘九淡漠的神情,還是將話咽回了肚子。有些事,在人,在緣,不在理。感情本就是世上最難解的迷局,身在局中的我,又豈會不明白?
庭院中戲台高柱,上麵正“依依呀呀”唱得熱鬧。涼亭中顧夫人和陳鸞鸞看來是早就到了,見我們走近,皆起身相迎。
“都是自家人,不用那麼多禮數。”燕銘九的一句話,首先以實際行動響應的便是陳鸞鸞,幾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因懷孕而格外豐盈的胸部蹭上了燕銘九胸膛,笑靨如花,嬌嗔道:“爺兒怎麼才來呢?人家都餓了。”
我趕緊把一直被燕銘九握著的手臂抽出來,他已被陳鸞鸞拉離了我身旁,順著她的力道坐到了正中的位子。陳鸞鸞則坐到了他身側,另一側便是顧夫人。
我猶豫著不知該往哪下腳,顧夫人已招呼我去她身側坐。
戲台上唱得越發賣力了,丫鬟們川流著端上佳肴,“依依呀呀”的吟唱遮不住陳鸞鸞的聲聲嬌喚:
“爺兒吃這個,今早兒才讓人摘了送來的,可鮮的呢。”
“爺兒酒量真好,可惜鸞鸞現在不能沾酒,等孩兒生了咱們一家三口再好好喝。”
“爺兒,孩兒剛剛還踢我來著,這麼能折騰,肯定是個男娃。您摸摸看,哎就這兒...”
......
我埋頭吃菜,戲台上唱的那些聽不懂,耳邊的這些與我無關,除了埋頭苦吃,我想不出我還能幹嘛。
顧夫人倒是很照顧我,不時給我夾菜,輕聲慢語與我聊些有的沒的。
感覺已經半飽了,我正暗自琢磨是不是以身體不適為由先撤,忽聽對麵燕銘九道:“玉兒,嚐嚐螃蟹吧。”
我抬頭,正看到他伸手推過一個盤子,裏麵是一隻拆好的蟹。
以在吃中偶爾尋些動手為樂的目的出發,夏都城中權貴吃蟹都是自己拆的,拆得好的整隻蟹吃完還能拚回去。是以一個人是不是出身名望,給他隻蟹大抵便能看出個一二,這也是為何剛剛我一直沒碰螃蟹的原因。
隻是,燕銘九是何時拆的這隻蟹,我因一直埋頭吃飯竟然完全沒有留意,更沒想到他是拆給我的。
頃刻便有一道剜人的目光射到我身上,眼見盤子到了我跟前,陳鸞鸞不幹了:
“爺兒,人家也要吃!”
“蟹是冷利之物,你懷了孕不宜吃。”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化掉了她的攻勢。
“那明年爺兒可要專門拆給鸞鸞吃。”嬌顏貼上了燕銘九的胸膛,仰頸望著他,不依地蹭著。
燕銘九不置可否地一笑,挾了一筷子芙蓉蛋放到她的碟上,順勢將她幾乎掛到自己身上的身子扶住。雖然他做這些動作是對著陳鸞鸞,但我總覺得他眸底餘光其實一直在看我,權衡了一下,在吃蟹和惹怒他之間,我明智地選擇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