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話,她便自己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著,“你看看我的肚子,所有人都說會是個男胎。我一定會生下龍子的吧,一定會是男的吧……”

她一直說到無話可說,我都未曾回過一句。

沉默一直延續到李忠進來宣旨。

“貴妃娘娘,”李忠朝我行禮,“皇上有旨,今夜要臨幸貴儀宮,還請貴妃娘娘早做準備,迎接聖駕。”

見我沒有謝恩的意思,李忠也沒說什麼,告了退便要走。

一旁的怡妃像突然想起什麼,追上幾步拉住了李忠,問他,“怎麼不賜湯藥?侍寢之前,不是都要賜湯藥的嗎?”

李忠先行了個禮,而後回她,“怡妃娘娘,沒有湯藥。若是皇上交待過,奴才是不會忘記的。況且貴妃娘娘侍寢,是從來不賜湯藥的。”

怡妃臉色白了白,鬆開了李忠。

李忠意味深長地朝她搖了搖頭,走了。

“這不公平。”怡妃喃喃自語一般低語著,“我費盡心機才能懷上龍種,你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能重得聖寵。從來不賜湯藥,從來不賜湯藥……”她重複了兩三遍,突然絕望地抬起頭來看我,“這樣,你很快又會懷孕,還能繼續給皇上生孩子……這不公平……”

聽到“懷孕”兩個字,我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秋蘭有些不自在地湊到我的耳邊,低聲問我,“娘娘,怡妃娘娘是不是……”她頓了頓,似乎在找一個不太唐突的詞,“……不太舒服?”

我抬眼看向怡妃,發現她的目光渙散,嘴裏不停地喃著,“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派人送她回流華院,通知太醫院讓人過去看看。”我吩咐秋蘭。

秋蘭領了命,派了幾個機靈的宮女上前,扶著怡妃離開了。

夜裏抱著被子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怡妃近似癲狂的行為不停地在腦海裏重放。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再在宮裏呆下去,我若不死,也勢必會瘋掉的。隻是即使知道結局,我也逃不開。因為那個人不許,我便永遠也不可能逃得掉。

那天夜裏安適並沒有來。

聽說怡妃回去之後便生產了,是個女兒。

聽說怡妃知道生的是女兒的時候便開始發狂,差點把親生女兒掐死。

聽說安適一直在流華院守著,直到怡妃終於肯抱自己的女兒。

我依舊呆在貴儀宮裏足不出戶,隻是跟安壽越來越不親。他隻以為我還在生氣,總是恭恭敬敬地小心陪我,得了什麼好玩的小玩意一定頭一個拿來給我看。

我卻再也沒辦法高興起來。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多月,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月事沒有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開始瘋似地摔著貴儀宮裏的東西。

聽到消息的安適專程趕過來看我。

“發生了什麼事?”他抓過我的手,將我手中的花瓶摔到一邊,死死將我製在懷裏。

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安適,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柳兒乖。”安適溫柔地吻著我臉上的淚,用最輕柔的語調哄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要?你連壽兒也不要了嗎?”

“不要不要!”我拚命地搖頭,“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他是你的兒子,他身上都是你的影子,我討厭他!”

“嗤——”安適笑了聲,語調悠揚,“誠如你看他時像在看我,我看著他時,也覺得他就是另一個你。柳兒,他是我們的兒子,像我一樣冷血,也像你一樣固執。”

我仰首看他。

他隻俯身在我的唇上細細地吻,“別哭了,柳兒。你冷落壽兒很久了,他真的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