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四把圓凳,一個書架,一張書案,並一張大床,倒不像是會有人常年住著的地方。唐不驚坐在圓桌旁,暗自調理著內息。今日鬼眼動手傷了他,虧得自己內力深厚,不然現在一定爬不起來了。
夜還在昏睡著。她的麵色和唇色皆慘白地駭人,身子也有些僵硬。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有生命征兆,怕是會被當做死人。唐不驚看著夜,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剛剛抱她回來的時候,幫她把了脈,卻令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讓人難以靠近的女子,究竟隱忍了多少事情?她那堅硬冰冷的外殼下包裹著的身軀,已經是千瘡百孔、脆弱不堪了。為何,她一直隱藏不說?
殿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唐不驚聞聲轉頭,看見夜的貼身婢女秋水端了一盆熱水走進來。秋水是夜身邊唯一伺候的人,照看她的起居,夜對她也很好。許是跟夜在一起久了,受到那種清冷的性子影響,秋水的話很少,平時見了生人總是怯怯的。隻見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夜的床邊,用一方幹淨的帕子沾了熱水,擰了幫夜擦拭著。唐不驚見秋水的眼睛紅紅的,似是剛哭過一般,心中頓時明了,夜的情況,秋水定然是知道的!
“秋水……”唐不驚突然喚道。
坐在床邊的小人兒仿佛被嚇到了一般,立刻彈跳起來,懦懦地垂著頭應道:“唐、唐公子……”
唐不驚被她這一舉動弄得哭笑不得,隻得盡量壓低聲音,問道:“你跟在我師父身邊多久了?”
秋水扭著衣角,依然垂著頭,回答:“七、七年了……”
“七年,是很久了啊。”唐不驚喃喃,突然話鋒一轉,“那你應該清楚我師父現在的情況,對不對?你應該知道,她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對不對?”
秋水猛然抬頭,一雙無辜如小鹿一般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我、我,秋水不明白公子在說些什麼。”
唐不驚逼近一步,直直地盯著秋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若是我師父有個三長兩短,教主怪罪下來,你可能擔當地起?”
“不,不是……”秋水慌張地手足無措,卻不知該怎麼回答唐不驚的問話,隻得不停地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
“你不要逼她。”一個虛弱卻依然清冷的聲音傳來。唐不驚與秋水同時扭頭,隻見夜不知何時蘇醒過來,正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他們。
“師父,你的身子……”唐不驚看著她近乎透明的麵色,擔憂地道。
夜搖了搖頭:“肆兒,不必多問,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為師這麼做,也有自己的原因。隻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說出去。尤其,不要讓教主知道。”
唐不驚見夜心意已決,心裏竟泛起一絲對這個倔強女子的心疼。事已至此,他隻得無奈地點點頭:“是,徒兒記下了。”
回到自己在長春殿的暖閣,唐不驚換了件雪青色的袍子,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調理自己的身體。今日是他有些冒失了,原本是陪著夜去見鬼眼的,隻是為了幫竊玉試探一下,他故意表現地與夜比較親近,果然激怒了鬼眼。
鬼眼雖同夜之間冷言冷語的,貌似不合,其實卻注視著夜的一舉一動。鬼眼隻說要與唐不驚切磋,卻因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恨與嫉妒,用了七成功力,傷了他。自然,以唐不驚的內力,鬼眼本傷不到他。但他拚著自己受傷的危險,隻為讓竊玉更加夯實自己的猜測。這份用心良苦,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