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段(1 / 2)

看之下,淑雲夫人也暗驚,他正當壯年時候,鬢角處竟然都隱約見了白發。

他像是也在很認真的看著淑雲夫人,“嬸母說的是指責的話?”

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也一本正經的問起來。淑雲夫人驚怔之下想到了許多年前的一些事,她於是更加明了,因此心中的悲哀之情也更甚了。

她幾乎是含淚的注視沈文宣:“宣兒,我曾對你講過,我待你和洵兒、都是一樣的……洵兒若有什麼,我也會給你。這些年我的做法,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也會給我?”沈文宣靜靜抬眼,眉頭微微擰起。

淑雲夫人手臂虛軟,隻得無力的撐著桌麵勉強站立。她目光瞥向一側,淚光晶瑩,今日,讓她傷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沈文宣道:“怎麼會一樣呢?嬸母,其實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洵弟的天縱奇才,我是拍馬也趕不上的。從小就是,他一直在家族裏領先所有旁支,我也知道,無論我如何努力,得到的那些成就,在洵弟眼裏也都算不上。”

淑雲夫人幾乎連話也說不上來:“你!”

她的手指抬著,似乎想碰他,片刻仍是隻能堪堪垂下來。心力交瘁的跡象是那麼明顯,聲音包含沉痛:“你可知道,你今日縱容她一時,晚晴這一輩子也就算毀了!別說皇上不會放過她、可能會讓她做一輩子的‘瘋癲’女人!你們夫妻的情分啊,百年修得共枕眠,你為何就能這麼狠心?”

已經沒有什麼質問了,淑雲夫人徹底把底牌揭了出來,她的確是當家主母,平日再怎麼睜隻眼閉隻眼,還是能夠看出端倪。

沈文宣又轉過了身,將桌上的書一本一本理起來,卻再沒有說話。淑雲夫人在背後看著他,心碎了徹底。

也許她今日也才發現,她一直把命疼的孩子,以為自己已經帶著他活在了陽光底下,驀然轉過身,卻才恍然回過神,原來他根本還是在陰影中沒有走出。

她腳步虛浮的走出來,扶著門框,也許今日這大宅院中,她們母子二人,正好是最絕望的兩個人。

素錦坐在轎子裏,起先還平穩,可是她隻覺得到賀府這段路走了很久,到後來根本一點喧囂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可轎子還在走,但突然晃了一下,接著就有更多的晃動襲來,讓她頭暈的同時全然是迷惑。她雙手抓著轎子兩邊,努力維持平衡。轎子外麵也是沉寂,如果不是還能聽到轎夫們整齊劃一的步子,她甚至都懷疑連外麵也沒有人了。

但是轎子晃動的越來越厲害,她雙手齊用都快控製不住身體了。她忍不住想掀開轎簾看看,外麵到底怎麼回事。

在又一次晃得滑下之後,她伸手想把門簾拉開,觸手下去,渾身血液卻都凝固住了。

她開始奮力去敲:“你們要幹什麼?放我出去!”

這轎子外竟是多出了一層擋板,一層堅硬的,仿佛門一樣的木板。手捶打上去咚咚悶響,但絲毫撼動不了。

素錦有些慌了,這擋板什麼時候出現的,什麼時候放下的,她一概不知道。在這轎子裏她就心如死灰,可並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周圍的異常,何況眼下的境況,根本可以稱為詭異了。

轎外竟然真的傳進了聲音:“小姐,您別叫了,再忍一忍,也就快到地方了。”

那地方顯然不會是賀府了,素錦略略喘熄起來:“你們要帶我去哪?你們不是轎夫、你們是什麼人?”

她又開始砸門:“為什麼要關著我?!讓我走……”

門外頓了片刻,又歎道:“小姐還是別叫了吧,小的們可以告訴你,這地方雖然你不知道,但你叫破了喉嚨也是沒有用的。您先別慌,就且安安靜靜的待著、別的也沒辦法,隻能先到了地方您再說話兒罷!”

對方如此恫嚇,素錦更是渾身泛冷意。連轎子上原來的小窗戶,都被木板擋死了,此處顯見得幽靜,就算將她丟在此處,關一輩子,都是有可能的。

之後她又敲了幾次門,外麵卻都不予理會,除了趕路沉重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人回應她一句。

素錦勉力鎮定,她的手不由自主緩慢伸向嫁衣的口袋中,嫁衣的袋子其實很細小,但若說還有什麼能帶的,那就是她的針。

一根細長的鋼針,在醫者的手中,是既能救人,也能殺人。輕喘了片刻之後,她做了從坐進轎子中那刻起,就一直想做的事,她把鋼針直立,對準手腕深紮了下去!

…………

醒來的時候,全都是漆黑的。

她甚至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醒來了,她也不認為自己能醒來。

但她很明顯躺在一張床上,即使周圍漆黑,五指都不見,但是身體下的感覺,卻還是又真實又溫暖。而且就在她挪動的時候,從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這痛楚讓她很久都沒有再動,躺在那裏,也許是不願意相信自己仍活著。

半晌她才用自己的另一隻手去碰了碰,明顯是紗布包著,接口也處理的很仔細。她那一下傷口雖小,但失血肯定不會少的。

身上所有的針都被收去了,她用沒受傷的手,一點一點摸索,摸到了桌子、凳子,還有桌上的茶具,初步斷定這是一間屋子,周圍圍住的是堅固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