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笙歌有些欲哭無淚自己的疏忽,而軒轅煜則是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她:“可以進來麼?”
笙歌本想著自己這屋子簡陋的很,正要開口詢問是否移駕去聽風閣時,軒轅煜的詢問聲便傳了過來。
“可、可以,”笙歌慌張將手中的紙張放在桌上,連忙整理了矮桌旁的軟墊,緊接著退到一邊。
“坐吧,無需這樣拘謹,”軒轅煜坐下身,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張紙上,他捏起紙張,見笙歌依舊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無奈:“朕幼時初見孫太傅時也是你這個模樣。”
“孫太傅?”笙歌對這個陌生的名稱有些疑惑,此時逐漸也從之前的驚愕裏恢複過來,她抬起頭看向軒轅煜,隻因說話時習慣看著對方,卻忘了身側之人是什麼身份,抬頭間,那遠山般的眉宇,秀美的唇型以及那認真凝視著手中習作的眼神頓時令笙歌呆滯。
桌前的燭火輕輕跳動,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優雅而精致的輪廓,他便隻是坐在那裏就好似自成一體形成了一道高遠清逸的風景。
也不知多少次了,每次這樣看過去,笙歌都會忍不住凝固了視線,不過很快,她就發覺自己的逾越,連忙撇開了眸子。
“孫太傅在朕幼時教朕識字作詩,也教給朕許多書上學不來的大義,”軒轅煜放下紙張,略微點了點頭道:“看來你並未荒廢,這兩個字寫的很好了。”
原來是帝師?笙歌了然,餘光卻瞧見軒轅煜突然起身,竟是朝著書架方向走了過去,軒轅煜看著書架上那一疊書寫過的紙張,嘴角微微一勾,掃過一眼書架上聊聊數本書卷,很快便找到了那本《百茶品鑒》。
“今日先將書名教你,有筆墨麼?”軒轅煜看向笙歌。
笙歌咬著唇,方才自己脖子上就被蚊子叮了一個大包,實在是忍著不敢去撓,生怕自己動作不雅讓對方看了笑話,此時見他轉身狠狠撓了幾下,豈料對方突然轉身,她的手便僵在了脖子上:“皇、皇上,奴婢這裏實在簡陋,不如...去聽風小築吧!”
軒轅煜垂眸,眉間含著幾分沉思之色。
原本自己這樣過來就是不期望被人知曉,聽風小築位置雖處於這片清幽偏僻的竹林裏,但難說會不會有碧波院裏的宮人夜裏睡不著四處閑逛,但相比之下,這間院子則在這片竹林最為角落的地方,若不是誠心過來找人,也不會有人會走這樣深遠。
若是叫人守在小築院外,明顯便是說明他在此地,可若是...
軒轅煜想著,便想到了前些日自己派出去的暗衛從仁壽宮聽來的對話。
笙歌明顯發覺佇立在書架旁的皇上臉色有些微末的變化,雖然是一副沉思的神色,但氣息裏明顯比起方才的溫潤多了幾分陡峭和幽深。
“嗬嗬嗬...”笙歌突然幹笑了幾聲道:“皇上,我來研磨!”緊接著,她便起身經過軒轅煜身旁,從另一側櫃子裏取了筆墨紙硯,軒轅煜隻覺得有一股清雅素淨的香氣從鼻尖拂過,頓時從思緒中回神。
笙歌老老實實的研磨,軒轅煜則耐心的替她講解著書名每一個字的不同含義,笙歌手上動作不停,強忍著蚊子叮咬的同時,心中也疑惑萬分。
這蚊子竟也這樣勢力,居然隻咬她卻不敢咬皇上,待會兒皇上走了,定要點了艾草熏死它們!
好在皇上並未呆太久,約莫一個時辰,就打算離開,笙歌原想起身相送,豈料被對方婉拒。
“笙歌,朕來此處之事,並不想其他人知曉,”軒轅煜佇立在院內,終是將自己的打算告知與她:“在這皇宮之內,唯一能讓朕悠然處之的地方便是碧波院了,而經之前刺殺一事之後,這裏四處都布滿了眼睛...”軒轅煜說到這裏,發覺自己說的似乎太多,他頓了頓,抬眸凝視著笙歌:“你...可明白?”
笙歌發覺那佇立在月光下的身影被一層月華的清輝籠罩,就好似真的與天上皓月融為一體一般,他隻是穿著簡單的服飾,靜靜的佇立在那方,周身卻如同一幅畫卷,如風如竹亦如高山流水般清遠秀麗。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細膩而柔軟,但當他說了一襲話後,笙歌雖然不大明白這一半話的含義,卻驀然從他語氣裏散發出的孤獨與清冷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刺痛。
“我明白...”這一刻她忘記了規矩,忘記了卑稱,隻是想靠近他,隻是想驅走他心上的寒涼。
軒轅煜自然也發覺她自稱上的變化,他沒有因此生出怒意,反倒心中莫名一暖,臉上頓時漾開了發自心底的笑意。
笙歌望著那抹寧靜柔和的笑意,心跳霎時停止,夜風輕柔的襲過竹林,下一刻,她便發現院中那道身影好似與那風一起悄然離開。
徒留鼻息間繾綣不去的龍涎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