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宸睨著跪在殿中的年長禦醫，五指漸漸合攏握成了拳，骨節泛白。
諸多重刑之中，他豈會不知幽閉之刑的陰毒可怕？
這一刻，他恨極了自己當初沒有親手活剝了王慕雪，也恨極了自己當初親手將她送入宮裏。
“退下吧...”隻是知曉歸知曉，他卻萬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治好她。
“皇上，曆朝以來，凡受過宮刑的女子，還從未有過...”雲舒目送禦醫離去，默默走到桌案邊，本想勸慰幾句，卻被軒轅宸一計冷厲的目光打斷了後話。
“朕記得，東洛邊境曾有一個叫做高冉的部族，他們建於深山之中，善醫藥，能驅動飛鳥走獸，因常年研製奇毒秘藥，故而子嗣單薄，卻能延續香火，或許是有什麼解決之法，”軒轅宸說著，雲舒已然從他這一席話裏聽出了言外之意，她頓時眉頭一緊，輕輕搖頭道：“高冉部的存在，不過是一個久遠的傳說，況且雖存在於記載之中，卻也隻是簡單的一筆帶過，況且，記載裏也說了，高冉部因曾霍亂東洛國政，而被一舉滅族了啊！”
“朕說這件事，並非是要在這裏聽你說這些片麵之詞的，”軒轅宸眼眸漆黑深邃，泛著冰冷決絕的光：“傳朕口諭，命北戎令主即刻入宮。”
“皇上，單憑這個傳說，您便要用到北戎軍？這會不會...”雲舒有些顧慮的出聲問道，縱使早已發覺軒轅宸對她有了不悅之色，但該說的話，她還是說了出口。
“你以為北戎軍以一敵百靠的僅僅是戰術與精良的裝備？”軒轅宸嗤笑了一聲道：“北戎軍隨先皇征戰四方，就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過一頁秘藥殘卷，如今北戎所用的那個短時間激發潛能力量的藥，便是出自這頁殘卷，而這頁殘卷，正是從高冉後人手中所得！”
雲舒聞言，頓露驚愕之色，一時也說不出話來，軒轅宸睨了她一眼道：“去吧。”
“是...”雲舒領命，悄悄退出了大殿，軒轅宸默默將手負於身後，冰冷的目光漸漸化成黯然。
夜色漸深，蕭離端著藥，遠遠瞧見聽風小築外楚清憐的婢女依舊還在下方守著，他默默皺了下眉頭，隨即恢複自然朝著竹樓上而去。
“主子，該用藥了，”蕭離將藥碗擱下，話音未落，楚清憐立即起身道：“讓我來伺候太上皇用藥吧...”
“不必了，”還沒等軒轅煜說出拒絕的話，蕭離便微微側身擋住了楚清憐欲伸過去取藥的手：“太上皇平日裏膳食用藥皆由卑職經手，從不假手於人。”
楚清憐臉色一白，心有怒意卻無法對著蕭離發泄，她自然明白蕭離在軒轅煜這裏是何等身份，根本不同於其他人，自己若此時仗著身份斥責蕭離，恐怕隻會引來軒轅煜的厭惡。
“蕭統領平日管理禁軍已是辛苦，這些事原本應是臣妾來做...”楚清憐這話雖是對著軒轅煜說的，但蕭離哪裏會聽不明白。
軒轅煜默默一笑，用藥過後，語氣柔和道：“你有心了，不過是些下人該做的，你無需操心，夜色已深，我也有些累了。”
這逐客令下的突然，但方才軒轅煜這樣溫和如玉般的男子身上，偏偏不顯得突兀堅硬。
“既如此，臣妾也便不打擾了，”楚清憐麵露幾分傷心難過之色，似乎有道不盡的委屈一般，但這神色過的很快，下一刻就被恭敬所替代。
“這裏有幾本前朝大師棋譜孤本，你若有興趣，可以看看，”軒轅煜起身，蕭離將披風替他披上，並未瞧見退到門邊的楚清憐臉上的神色，而軒轅煜卻是恰巧捕捉到了。
“多謝太上皇！”楚清憐頓時麵露驚喜之色，她見軒轅煜竟親手從書架取了書遞給她，心中除了錯愕便是欣喜，她連忙雙手接過棋譜，如同得了莫大的恩賜一般歡喜的下了竹樓，而在她與婢女漸漸走遠之後，蕭離才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您這是為何，此女心術不正，恐怕這幾次三番想要進入煜歌居都是有所圖謀！”
“蕭離，你覺得她圖謀什麼呢？”軒轅煜淡淡一笑，走至窗邊，看著天際雲層中時隱時現的月牙。
“卑職不知...”蕭離垂眸擰眉，但心中憂慮不減反增。
“正因不知，我才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軒轅煜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清澈如水的眼眸深處漸漸有冰雪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