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當年的棚戶商位在城建改造中消失了,這裏變成了長長的步行街,富麗堂皇的商鋪林立在街道兩旁,道路被拓寬了,街道變整潔了,憾生與這座城市已經脫節,她站在街頭有些茫然。

佟夜輝從憾生的身後走上去,牽起她的手對她說:“跟我來。”

人群中,他們牽著手,佟夜輝在前麵領路,憾生在後麵跟隨,多少年前,他們曾經多少次走過這條街,那些年月裏憾生也是在他後麵緊緊的跟隨,可佟夜輝從不曾回頭握緊過她的手,手心裏傳來的陣陣的溫暖,憾生忽然仰頭望向漆黑空寂的夜空,淡淡的笑出來,人這一生到頭來求得不過就是這麼一點的溫情與牽掛罷了。

兩人穿過長長的步行街,拐過一條馬路前麵忽然豁然開朗,狹長的街道,連成排的一盞盞耀眼的燈泡,空氣中各種食物融合在一起的濃厚的味道撲麵而來,眼前的,仿佛又是當年的那條十裏長街。

眼前看到的讓憾生忽然就笑了,佟夜輝回頭望見她的笑容也綻開嘴角歡笑起來,他們是那麼單純而純粹的笑容,他們一起走過了多少年,卻直到今日才從彼此身上得到了了最簡單的歡樂,他們都還有著年輕的麵容,他們牽手依偎在一起是一對戀人。

這裏是小吃一條街,原來也是老街的一部分,後來整頓的時候被保留了下來,隻是被遷移到了背離主街的地方,但這裏人氣鼎盛依然延續著繁華。

這裏的有些攤主甚至還是老麵孔,隻是憾生記得他們,但是他們卻從來都認不得憾生,憾生一攤一攤的走過去,各種混合在一起的食物的香氣忽然就勾引起了她的食欲,終於她走到一家賣陝西涼皮的攤位前不動了,很多年前她大愛這種食物,記憶中那種酸辣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味覺神經,她轉頭眼巴巴的望向佟夜輝。

佟夜輝笑笑,他今天似乎要格外的縱容她,也不說什麼,上前去給她買了一份,街邊的簡陋桌椅邊旁,憾生吸溜吸溜的吃著,拿筷子的手都凍僵了,她還是笑眯眯的,暈黃的光線柔和了她臉部的線條,她眉目清秀,笑容燦爛,佟夜輝默默的溫柔的看著她,周圍來往的人群成了他們的布景,一片雪花穿過昏黃的路燈從半空落下,飄飄蕩蕩的落在桌麵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憾生抬頭望天,夜幕漆黑,點點的白點在頭頂上方慢慢飄落:“下雪了。”憾生說。

佟夜輝抬手撥掉憾生肩頭的一點雪花,語調輕緩而溫柔:“是啊,憾生冬天了,你要好起來,我們一起過年。”

憾生隻是笑,低下頭吃了一口涼皮,涼涼的,辣辣的,酸酸的滋味一直從舌頭滑落到心裏去。

老街離著憾生家原來的家不遠,走到這裏憾生想回去看看,車子停在來時的街口,走回去也要一段路,他們幹脆穿小巷走捷徑走了過去。

一路走的緩慢,大約三站路的距離,到了樓下憾生到底還是體力不支了,佟夜輝把她背上了四樓。

開了門,佟夜輝馬上把客廳的大燈打開,清理出沙發,把憾生安頓在上麵,脫下大衣圍在她身上,抱著她,讓她休息。

屋子裏又是一層的灰,沒有通暖氣,口裏呼出來的氣息在空氣裏凝成一團白霧,每一個房間都空洞洞的,沒有一點人氣,屋內飄蕩著冰冷的空氣說不出的冷清。

憾生環顧著屋內,每一樣東西都還在原位,這麼多年了,這屋裏所有的一切無論外界怎樣變遷,這裏依然是老樣子,所有的東西任它老舊下去,維持著當年那個男人離開家時的樣子。

憾生的眼睛望著那架老舊的搖椅,輕微的歎息出聲,她能感覺到她母親的氣息始終在這裏,她用頭蹭了蹭佟夜輝的胸口對他說:“夜輝,我想我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