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蘿卜送進楚珩碗中,楚珩頭也不抬:“你故意的,我不吃胡蘿卜的。”

“胡蘿卜有毒嗎?”齊思遠嘖嘖嘖搖頭,“你現在看起來比同齡人高半個頭,要是總不愛吃菜,說不定以後也就這麼高了。”

楚珩抬起頭,去看他師父告狀道:“小師叔平日裏就是這麼對我的,你看,他就喜歡欺負我。”

江雲子不吭聲,隻是笑眯眯的看著楚珩和齊思遠鬧騰。

許念在旁邊默默吃飯,吃著吃著就想是啦,他想到齊思遠這個人了。

三清宗劍修天才,楚珩的師叔,也是對楚珩來說最重要的一個人,是如兄如父一般將楚珩帶大的人,如果他也是對楚珩來說這麼重要的人——

許念心中一亮,抬頭,正對上楚珩臉上褪下平日裏的溫和懂事,正在氣鼓鼓的瞪著齊思遠,他趕緊低下頭。

心中想到事情發生了偏差,他和楚珩以後不知要綁在一起多少年,這不正是少年心思尚是單純之時,楚珩也還沒有日後那可怕的城府。

如果在這個時候好好培養感情的話。

如果他真的和楚珩成了一對兒感情非常好的師兄弟。

他們日後就如真正的兄弟一般,那是不是未來就不會出現,楚珩為了無情道心法和他那半塊玉環而設計斬殺他的事情了?

他不能把那半塊玉環交給楚珩的。

許念心中一邊這樣想,一邊小聲罵自己傻.逼,主動把玉環交出去大家你好我好都好,一對兒好兄弟不就有了嗎?

可是這是他娘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了,他不能給楚珩。

故人已去,他難道還要將故人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也交出去麼?

這是他,就那麼一點,那麼一點點的念想了。

腦中不覺就有些恍惚,好像桌前人聲依舊,許昭還在那裏痛心道他都多大人了,你還追著他喂飯吃。

眼前就是被人夾了一塊雞肉放在碗中,許念抬頭,江雲子正收回筷子,許念嘴唇動了動,一個“娘”字咽了回去,他低下頭扒米飯,含糊不清的道謝:“謝謝師父。”

吃過飯,已經臨近下午,齊思遠去執事堂給許念拿一些生活用品和道袍,江雲子坐在那裏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拿出一張長寬皆三尺有餘的沙盤,這沙盤頗有重量,落在桌上時許念感覺到桌子都往下沉了沉。

江雲子把許念抱起來,手中變出一把拂塵,指著沙盤道:“華夏分九州,九州東海有蓬萊三十二島,西有密宗八部眾,南有修仙十六城,北有我派三清宗,中原佛宗當道,另有最北冰原萬裏,傳說冰原北境中有昆侖,但至今百年已經無人遇到昆侖派中的修者了。”

許念認真聽著,江雲子繼續道:“你既入仙門,便斷凡緣,日後學的是天地玄妙,可騰雲駕霧可藐天地萬物。”

頓了頓,江雲子問道:“你如何看待自己以後手握這翻山倒海之力?”

許念愣了下,沒想到這就開始出問題考較了,他想了想,竹門外有秋風吹進,屋外槐樹的葉子聲音簌簌,他想到來時那高聳入雲的山,那漫山如波濤壯闊的林葉。

許念似有所感,回道:“修真者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藐萬物之微塵,我想……天地也是這樣看修真者的。”

凡人嘲笑螻蟻,修者藐視凡人,可修者能逃脫這天地否?

天地看修者是不是也如看凡人看螻蟻一般?

許念心中,隱隱察覺就算修成天地齊壽,修成大道長生,那便可以跳脫這天地之間了嗎?

與其說天地如牢籠,還是該說……大道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