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2 / 3)

“誰在那裏!”封水聲立在一棵梧桐樹下,身子依靠在樹幹上,不住的揪著身上快要掉落的外衣,夜風來襲,當真是涼爽。

背對著自己的身子貌似怔了一怔,緊接著就是一個小瓷瓶撞擊在井中的壁沿上破碎,摔進井水中的撲通聲。

那人緩緩的回過身。

靛青色的披風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神秘,頭上的流雲簪鬆鬆散散的冠在一頭烏發間,將那人清冷的麵容,襯得越發蒼白。

彼時,萬籟無聲,隻有兩雙互相探究的眼睛,在這銀白色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你,方才倒下去的是?”封水聲終於抵不住那濃鬱的花香味,掩住鼻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是毒,能夠毒死這封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命的毒。叫杜鵑啼血。”嚴火初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恨意,對著那個有些孱弱的少年,咬牙切齒的和盤托出。

“為何?我對你不好?”封水聲壓抑自己的聲音盡量小一些,再小一些。終於將自己忍到一個極限,連帶抱著的胳膊重新滲出血絲,全身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抽離,但是他還是死死的咬住唇瓣,不讓自己流露出一星的狼狽。

“你,對我很好。可是這也不能彌補你父親對我家人的傷害!十一口,你知道嗎?我的十一口親人,就因為你的父親,現在的屍體還暴曬在皇城的菜市口,遭人踐踏唾棄。他們又何以致死?”嚴火初仰了頭,瞧一眼幹淨的天幕,咽下了喉頭間的一口血腥液體,接著對視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本想著和你再進一步,好將你傷的體無完膚,再一舉將你封府上下全都送去閻羅殿。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既然被你瞧見,要殺要刮,悉聽尊便。”說罷一昂頭,直勾勾的盯著那樹下坐著的人,一副慷慨就義的尊榮。

活動了活動有些坐麻了的腿腳,封水聲搖搖晃晃的扶著身旁的大樹站起,亦步亦趨的靠近嚴火初,那個他第一眼就產生興趣的人。

第一眼,封水聲就覺得,那個跪在角落的人,與眾不同。

兩人隻不過離了幾步的距離,偏偏在封水聲看來,是這麼的遙遠。

細長的手指,隔著半個夜空,伸向那個原地不動的年輕人,試圖想要抓住他。

眼前一晃,人已經被突然跑過來的嚴火初緊緊抱在了懷裏。

熟悉的溫度,溫暖的擁抱,一切讓封水聲沉迷。

伏在那人的肩頭,埋進那人散亂的長發裏,封水聲顫顫巍巍的輕問一句。

“這樣,可夠近?”

嚴火初不可置信的鬆開了手,驚嚇的倒退了幾步,就著越來越明亮的月光,看著那張病態的臉。還有自己不能控製的右手。

毫無血色的臉孔,鬆鬆垮垮的外衣,隻有胸口那一抹耀眼的鮮紅,映的這座小院都頓時精神了起來。

血沿著一根木柄淅淅瀝瀝的流淌著,好像在附和著梧桐樹上的蟲鳴一般,緩慢有序,清脆動聽。

地麵的青石板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小灘血漬,好像盛開的牡丹花。

封水聲沒有力氣再去管那件單薄的衣衫會掉在哪裏,身上已經沒有了疼痛的知覺,隻覺得胸口處一會兒熱的快要把自己融化掉,一會冷的要把自己凍死。

低頭望向那根木柄。

是根簪子,流雲簪。

簪子是自己親手畫了圖樣,親自挑了上好的木料做的,筆直,堅硬。就像現在站在對麵的嚴火初一樣。

小院子裏不知道被誰打破了寧靜,很快,呼啦啦來了一大群人。

衣衫不整的小廝,發飾未梳的小婢女,還有赤腳趕來的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