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B座,紅白閃爍的牌子上黃興酒吧四個字仿佛在衝我眨眼。我幾乎沒費勁尋找,就在通往樓上的電梯前看到了那個帶著黑色鴨舌帽,耳上別支煙,正在招呼客人往直梯裏進的人——皇甫。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打招呼,從來都是我帶他去酒吧消費的,他把我當大哥,我也把他當親弟弟來看,雖然我們不過問彼此的事,但感情上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說盡的那種。
看到這樣的他,我實在覺得心痛。
難道家裏沒有錢來承擔他的學費了嗎?入黑社-會就要從小嘍囉做起,且不說有沒有機會做大,就是在小崗位上做得久了,人性也勢必是扭曲的。
何況他本來就是帶著怨恨來的。
我正猶豫著過去還是轉身假裝沒看到,那邊就仿佛察覺到我一樣,看了過來。
四目交接,我心尷尬。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就擠進了上直梯的人群裏,我知道他是要躲我,可我已經來了,都被他看見了,沒理由再裝聾作啞,我衝過去,“皇甫!”
然而電梯門已經關上,往上去了。
我憤憤地拍了一下電梯門,“該死。”
旁邊另一個電梯門突然“叮”一聲開了,一堆人擠下來,我忙乘了上去。
黃興酒吧在三樓,我還沒按,就有一個人先我按下鍵去,我看了他一眼,是那種殺馬特造型的年輕人,耳朵上打了一堆孔,全帶著閃閃發亮的水鑽耳釘,看得我是一陣肉疼。
“常來?”我問。
他側過頭看我一眼,“第一次?”
我笑笑,“聽朋友介紹這兒有貨,就過來看看。”
“喲,你還好這口?”他說著輕浮的話,卻警惕地掃了我兩眼。
我果然沒猜錯,這家夥眼眶凹陷,手一個勁地輕顫,一副癮君子的模樣,肯定是來買貨的,說不定自己本身還參與了銷售環節。
“戒了。你看。”我正將胸口的衣領往下扯了一點,電梯門就開了,他一把拉過我說過來,然後領我去了酒吧的衛生間。
我的手還扯在衣領上,他這時候才注意到我露出來的地方。
“兄弟,你這是……”他不自覺地摸上我胸口紋身一樣的印記,難以置信地抬頭看我。
“以後你進去了也會有。”我聳聳肩笑笑,鬆開了衣領。
“說什麼呢,我可不會去。”他白了我一眼,又掃了一下我的胸口,仿佛被我胸前的100815X的印跡下了魔咒似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也是,吸毒的人最怕的地方恐怕就是戒毒所了。
“不過你都戒了,還來這兒看什麼貨。”
我掃了四周一圈,故作神秘,“不瞞你說,看貨隻是個借口。前一陣子我在別的酒吧跟人杠上了,不敢去了,我來這兒找我兄弟,給我撐撐場子。”
“你兄弟?”
從他剛才輕車熟路地帶我找到洗手間,我就知道他是這兒的常客。我絲毫不懷疑他認識皇甫的可能性。
“昂,你認識不,就叫個皇……”我想了想,他可能不會用真名,正猶豫怎麼介紹他,耳釘男就突然一拍我肩膀,“別想了,我帶你去轉一圈,你認識他的臉吧?”
“認識、認識。”
我謙遜地笑著。
他儼然一副大哥大的樣子,“你放心,找不著他我給你撐場子。吸過都是兄弟。”
……兄弟你毛線。
“是是是……”我嗬嗬地給著笑臉。
他果真帶我在場子裏轉了起來,沿途有人跟他打招呼,都嘲笑他說什麼“嘴子又來了”、“上次沒吸死”之類的。
我以為他會尷尬,但他給我吹牛13說不被人噴的才不是什麼人物。像他這種道上混的,被人黑很正常。
然後煞有其事地用大哥問小弟的口氣說:“平時一定沒人黑你吧。”
我連忙搖頭,“沒有。”
“你看。”他仿佛真相了似的,“沒人黑你你就不算人物,必須要招黑。多學著點。”
“嗯。”MD,囉裏囉唆,我要不是找皇甫,聽你在這兒吹什麼牛13。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還在初中因為被人收保護費而抹鼻涕吧。
我心裏碎碎念著,想著這樣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說:“他應該是樓下接客的。”
“啥?你就找個接客的小子給你撐場子?”他笑了,“你是不是傻。”他要了半瓶酒喝著嘲笑我,沒有再帶我找下去的意思。
我真想唾他一口,但誌成雲告訴我別在這兒暴-露身份惹是生非,我隻好也要了一點劣質酒坐在了吧台上。
我是不喝這酒的,拿在手裏全是裝個樣子。
誌成雲叫我換個普通的打扮,所以我就得演個普通人。
我四下張望著皇甫的身影,耳釘男似乎也是無聊,撥了一下我的胳膊,“是不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