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你進去了,我正好需要一個人幫我做那件事,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真的認識你了。”誌成雲自嘲著。
我的記憶也到處亂飛。那件事……
“所以,我很感謝老天,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
我感覺他在看我,但我不知道要怎麼回應。
也許我天生不適合和長輩們打交道,也許我又會搞砸一切。
“隨心,原諒爸爸。”
爸爸……
我的眼睛酸澀了。
“隨和永遠也不會原諒我了。”我還是沒出息地哭著說出這句話——壓在我心底的話。
有時候我們犯錯了可以彌補,但有時——大多數時間,我們都終將抱憾。
他死了,不管我再怎麼胡鬧,他也不會罵我了,不管我再怎麼折騰自己,他也不會再看我了。
我也想修複和誌成雲的關係,可隨和不會醒過來,我騙不了自己……
我為什麼要引出這麼犀利的話題?繼續裝傻就好了啊,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下去就好了啊,幹嘛執意要自己去信任他呢。
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吃他喝他拿他用他卻不辦事的嗎?怎麼出去一趟就要交出防線了呢?
“那你就打算失去我嗎?”他哽咽著。
他的話淌進我的胸口,猶如繞梁的琴聲。那你就打算失去我嗎……
是啊,我要為了已經過世的人放棄活著的人嗎?那我的餘生誰來疼?
“不如你催眠我,讓我忘記。”我抬起酸澀的眼睛看他,我猜我的眼睛一定很紅。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卻搖了頭。
他辦不到嗎?
“我不想讓你忘記過去。”他說。
“那我的痛苦怎麼辦?”我戳著自己的胸口,有些激動。
“記憶是非常寶貴的東西。”他想安撫我,“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不要用這副口氣。”我甩開他的手,“我隻是遷了戶口而已,就算不能再遷回來,我已經成年了,你沒有所謂的監護權,你沒資格教育我。”
“隨心。”
“別叫我。”
“你問問自己到底想不想信任我。”他還是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力氣真大啊,或許是我故意讓他抓住我?
“若水離開我了。”我頹然地倒在沙發裏,抱著空酒瓶泣不成聲。
“若水?”
“嗯。”我把臉麵向沙發內側,默默留著眼淚。
我早知道我幹這個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也早就想過有一天若水會離開我,但我不知道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讓我猝不及防。
我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
也許費點功夫我能找到她,可我都不知道找她回來幹什麼。
我的生活確實被我攪得一團糟,我何必拉她下水?
“所以若水回家你不知道?”他問。
我感覺眼淚流了一半卡在了臉上,愣了,坐起身,“回家?她不是孤兒嗎?”
誌成雲聳聳肩,“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想用你這幾天的經曆換消息。”
有一個學心理學的父親是很討厭的事,他總能適時地讓你宣泄、哭泣,卻又總能變著法地讓你一點點放下防備,接受他,莫名其妙地想去信賴他。
我要求他給我做心理輔導,我說我想徹底放下過去,放下隨和。
他說隻要我想,就能放下。
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迅速展開一段新戀情。
這家夥拐了半天,還是要讓我認他。
“爸。以後我就這麼叫你,行嗎?”我看著他。
他衝我伸出了手,沒有說什麼,我們握手——這是男人間的約定。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了他的保證。
就算是假的,今天我也想放自己一天假,忘掉那個滿身是刺的隨心。
“這些天我被綁架了。”我平淡地說完。
他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其實也可能不是綁架,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把這些日子的經曆給他概括了個七七八八,然後說:“沒有傷害我,也沒有找你要錢,不謀財、不害命,單純的關我幾天,我不知道有什麼用。”
誌成雲手裏的酒杯輕輕搖晃著,他的眼睛專注地盯著酒杯裏的紅色,沉思著。
“會不會真的是安可誠在做生意?”我問。
他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你離開流連的那天我剛好飛歐洲,因為快過年了,我想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就打算讓一直暗中保護你的人先撤了,給你和若水點二人世界。”
“暗中保護我的人?”我翻了個白眼,“跟蹤好吧。”
“……你這孩子。”
“別叫我孩子。”
“跟你就不能好好說話超過三句。”
“你不是大師嗎。”
“大師看見自己兒子也沒脾氣。”他搖頭晃腦的,分明是假裝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