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那幾天的日子,小白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向來是和姐姐相依為命,從小任何事情都有姐姐交代吩咐。而這次的葬禮突如其來,讓他手足無措,因為從未有人教過他。
在鄰居的幫助下,葬禮也就那般草草的安排了。最終,在墓園的一角,就這樣住進了一個苦命的女子。她在人世的短暫路程走到了重點,帶著累累傷痕永遠的沉睡了下去。
那天,他知道周其琛也來了。
隻是他根本不想理會他,就算他自己心裏清楚,周其琛真的沒做錯任何事,他也是無辜的。但現在再想起他時,卻有了一層隔閡堵在了心頭,於是他隻能選擇無視。
葬禮結束他便匆匆的離開,躲過了任何人的關心和同情,他不想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脆弱。也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的他真的變的無依無靠。艱難的回到家後,便木然的癱在床上。睜眼時,眼前是慘白的天花板;閉上眼,亦是無盡的黑暗。
什麼都沒有了…
“算了吧…”
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眼角劃過,他喃喃自語。他現在的處境自己最清楚不過了,但依舊固執的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這要是能是一個夢就好了。
終於,他漸漸睡了過去,但是在夢中徘徊的,確是姐姐臨終前艱難半睜的雙眼,和那蒼白唇齒中說出的,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弟弟…千萬別相信那個男人…”
夢中,悲痛似乎再一次回到已經麻木的心房,淚水傾城而瀉,淹沒了他整個世界。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屋外的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那時雖然手機已經漸漸普及,但小白他們的老小區裏還是拉著電話線的,所以也都裝著電話。老舊的電話發出刺耳的鈴聲,似乎是在急切的召喚著他。
電話鍥而不舍的響了好幾遍,他這才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客廳接起了電話。
“…喂?”
“您好,請問是白仲離先生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但聽起來話語中透著些許的激動。
“是我。”小白垂著頭,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你是?”
電話那頭似乎被他這般無力的語氣驚到了,頓了一下才說到,“我是北海公安局的警員,我姓許。是這樣的,之前你向我們報的有關你父親的勒索事件已經抓到嫌疑人了,現在請您過來對一下口供…”
“…抓到了?”這似乎是這幾天唯一一件可以喚回他意識的消息。然而這時已經物是人非,沒有另一個人來分享此時的喜悅了。
“你們抓住了誰,白八爺嘛?”他又對著電話問道。
“不是的,據我們調查白八爺已經去世一段時間了,進幾次的勒索都是他曾經的手下青山冒名進行的…”
去世了。
小白的心漏跳了一拍。
這是應該高興地吧,那種混蛋父親做了那麼多孽,早就該死。而且,他一死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來威脅自己了。但是,這世上他也就真的沒有任何血脈相同的親人了。
不過,小白咬住了嘴唇,做孤兒也比有這樣的父親強。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警官,我一會就過去。”他禮貌的向小許道了謝,然後掛掉了電話。再看向窗外時,隻覺得被陽關刺的頭暈目眩,踉蹌的走向衛生間。
洗手台前,他看著鏡子裏那個憔悴的少年,一夜之間下巴上冒出了很多青澀的胡茬,摸上去還有些紮手。
他狠狠地洗了把臉,水珠打濕了額前的頭發,使它們濕軟的貼在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