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荀攸拖家帶口地離開潁陰,來到荊州,他打算沿長江西上入蜀。這條路是進入益州最可行的道路了。然而就連這條路,如今都阻絕不通。因為劉焉在益州的所作所為,令劉表非常不爽。劉表做荊州刺史,言行舉止都合乎臣子的規範禮儀,一絲一毫不敢有僭越之處。而劉焉在益州,製造乘輿車具千餘輛,排場等同於皇室,劉表實在是看不下去,因此益州和荊州之間敵意非常濃,雖然沒有開戰,但是邊界的局勢非常緊張,正常的商旅都無法通行。
不得已,荀攸暫時在襄陽城外租了幾間草廬,住了下來,觀望時局,希望能夠等到路途暢通的那一天。
荀攸在荊州朋友不多,況且他此行非常低調,一點兒也沒有聲張,就如平常旅客一樣。他聽說杜襲和趙儼等潁川年輕俊傑也都客居荊州,打算找時間一一拜訪,都是潁川人,雖然以前沒有交往過,但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打聽事情也比較容易一些。
不過他剛找房子居住下來,還沒來得及周遊訪問周遭名士,就有人登門拜訪了。
來人很年輕,身材不是很高,麵貌還算端正,一副很和善的樣子。
“您就是公達先生吧?久仰久仰,在下山陽人伊籍,字機伯。”伊籍音調抑揚頓挫,禮貌周全。在唐家莊園住了幾個月,夥食改善之後,蠟黃瘦削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紅潤。
荀攸對這個年輕人第一眼印象還不錯,答道:“是我。機伯賢弟,是劉景升派你來的吧?”
伊籍自稱是山陽人,劉表也是山陽人,而且伊籍衣著雖不是非常華貴,卻幹淨得體,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昂揚瀟灑之氣,從氣色上看來,營養也很不錯,因此荀攸自然就以為伊籍是劉表的親信。
“公達先生,我並不是劉府君的人呢,我家主公是築陽周朝偉,是他吩咐在下來請您往築陽一敘。”
“周朝偉?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冥魚’?”在潁川閑居的日子裏,荀攸也聽說了荊州新出了一位年輕才俊,據說還是潁川過去的。
“我家主公正是‘冥魚’。我家主公說,本想親自來見公達先生,不過他實在是脫不開身。所以就吩咐在下,備好舟船車馬,來請公達先生往築陽小住。萬望公達先生不要推辭。他還說,公達先生與他有舊,急切盼望先生相見,以敘別離之情。”
聽到最後一句話,荀攸大奇,他萬萬沒有想到傳說中的‘冥魚’居然還與自己是老相識。不過,以‘冥魚’的年紀,還與自己相識,應該是潁川的少年。不過,他聽說這個周梁是唐瑁的外甥,是在交州長大,最近幾年才來潁川郾縣,應該沒有見過自己才對。
他疑惑地看著伊籍,伊籍此時閉口不再說話,麵露恭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