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哈哈大笑起來:「哎,就你們這種文藝小青年才有這麼奇怪的內心世界,會有這種小清新情懷。不就一種綠化樹嘛,讓你說得這麼有情調。」

白露不理她,繼續沉醉在自己營造出來的清新氛圍裡。

突然,文曉聽得她「哎喲」一聲叫喚。原來是一棵樟樹果打到了她的鼻子上,雖然隻有黃豆大小,冷不丁被砸到,生起疼痛。她用誇張的手法揉揉鼻子,逗得文曉哈哈大笑。

不遠處,一位身著藍色休閒裝的男子循著聲音望過來。霧太大,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白露覺得自己一定很狼狽。拉著文曉向前走去。

在機場送別文曉,時間尚早。天還下著毛毛細雨,再過三天就是年關了,看這個樣子,今年的春節難得晴朗。俗語說:「年年難過年年過。」一想起快過年了,白露的頭就有點隱隱疼。

她甚至有點不想回去,就在桂林呆著。

她26歲了,還單身。單身的人過年,就像楊白勞害怕黃世仁追債一樣,處處得躲著。前兩年吧,熱心的隔壁鄰居七大姑八大姨總會問:「白露怎麼還沒結婚啊?找沒找著對象呢?」還未等她開口,父母倒先把話說了:「我們家白露才多大年紀啊?急什麼?」可是兩年過去了,她總是一個人回家,父母臉上掛不住了,逢人就解釋:「我家孩子工作太忙,沒時間找對象。」彷彿白露不嫁出去,就影響了社會發展不利於階級團結似的。她母親甚至苦苦哀求她:「孩子,我們把你養大不容易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們,讓我們少操點心吧。」

越發就不想回去了。

她在機場裡慢悠悠地逛著。特色小吃店,工藝品店,她一個店一個店慢慢看,認真看。最後來到一個小書店。

店裡賣書,也提供咖啡。左側是書架,擺了一些時下的暢銷書和雜誌,右側有兩張木製的桌子。白露隨手拿了一本雜誌,付了錢,就在桌子旁坐下,認真地看書。

胡楊遠遠地就看見那個無聊逛機場的女人。他認出來,她是那天在漓江邊說自己喜歡樟樹的文藝女青年。

其實他也挺無聊的。他的航班因為天氣原因延誤了,搞不好還會被取消。拖著個行李箱又不能走得太遠。看見白露走進書店,他也跟上去。

她留著齊耳的短髮,流海往右撇,挽在耳朵上。如果忽略她的年紀,還以為她是個在圖書館裡專心溫習功課的大學生。

胡楊在書店門口站定,那個角度正對著白露。他拿出自己的相機,對著低頭看書的白露按下快門。

白露聽到「卡嚓」的聲音,抬起頭來。就在這會兒,胡楊又按下了快門,還是連拍模式。

他坐到她的對麵,揚了手中的相機:「我請你喝咖啡。」

白露頭也不抬:「切!」意思就是,一杯咖啡值多少錢吶?

「美女。」胡楊頓了一下:「我是雜誌社的攝影,最近我們雜誌社在搞一個關於讀書的主題,我打算把你的照片登上去。呃,你就當一回我們的模特吧。」

白露還是沒抬頭,又應一聲:「切!」這回的意思是,你搭訕的水平真差。

胡楊想,這文藝女青年還真難交流。於是掏出錢包來,一邊數錢一邊說:「我們雜誌請模特拍照都是要付酬勞的,按照往常的標準,像這樣的拍攝,我們要付給你八百塊。」

他把鈔票遞到白露眼睛下方。

她抬起頭來,像看個怪物一樣打量他。然後繃著一張臉:「要不要我給你開□□啊?」

「□□啊?」胡楊頓了一下:「 □□就不用了,你請我喝杯咖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