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如此枉死,下葬的時候,謝府還是來了七八個人,但哭嚎了一陣兒也就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追究。

一個女人死了,連泡都沒有多冒一個,隻是事後大概老皇帝為了安撫兵部左侍郎謝長晉,直接下旨讓他頂了兵部尚書的大肥缺,以顯示皇恩浩蕩。

聽到這個事兒的時候,夏初七心裏很是複雜。

怪不得都說前朝與後院的關係息息相關。謝長晉的女兒死了,雖說是個庶女,可他的臉也被趙樽給狠狠打了一記,往後在朝堂之上,又怎會再與趙樽在一個陣營?想不成死敵都難。

而如今老皇帝偏生為了安撫,讓他做了兵部尚書,也就是大晏兵部的一把手,幾乎可以直接抑至趙樽手裏的兵權與兵備物資等等相關事務,那簡直就是活生生在趙樽的脖子上橫了一把刀。

隱隱的,她覺得謝氏的死,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老皇帝一步一步剪除趙樽的黨羽,也是不遺餘力。且他刻意栽培皇長孫趙綿澤的心,似乎也沒有因為太子爺趙柘的病有了起色就有所收斂。

在朝堂之上,他更是進一步放權於趙綿澤,還幾次三番地痛斥寧王趙析,各種功表於晉王趙樽,聽說那遠在北平府的晉王府邸奢華程度堪比京師皇城,其用心良苦,夏初七心裏有一些計較,可趙樽卻像是毫不在乎。

不管是謝氏的死亡,還是老皇帝的舉措,他都沒有半分的波瀾,也可以說毫不關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夏初七才再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內心的強大,還有那與她長達了幾百年的鴻溝。

“楚七,想什麼呢?眼睛都發直了。”

她心緒不寧地咬著毛筆杆子,好半晌兒沒有動彈,引起了邊兒上李邈的注意,“不是要練得一手好字嗎?我看你見天兒的偷懶躲閑,就不是個誠心練字的人。”

習慣性的翹了下唇角,夏初七懶懶的丟開毛筆,輕“嘿”了一聲兒,回過頭來看著李邈笑,“你還記得嗎?我上回吃了巴豆腹瀉的那天兒晚上,謝氏領了個小丫頭到過我倆的住處找我,好像她是有什麼話要說?”

李邈蹙了下眉頭,“你還在想她的事兒?”

撐著額頭累遲疑了片刻,夏初七嗯了一下,說不上來心裏頭的滋味兒,“也沒有啦,我就是覺得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說自殺就自殺,也是很可惜的……”

李邈給了她一個白眼。

“如果不死呢?她若不死,不得留下來和你搶男人?”

“……”

見她的神色有異,李邈難得好奇地問,“那天早上,大家可是把你和十九殿下給堵在屋子裏的。說來也是新鮮,十九殿下那麼個人,怎會無端端來了良醫所裏,睡在了你的屋子?”

麵部肌肉僵硬了一下,夏初七得過趙樽的囑咐,不好說他被人下了藥的事兒,隻是挑了下眉頭,又撿起那支毛筆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避開了李邈探詢的目光。

“嘿,就是他吃了些酒,腦子有點兒犯糊塗。與我躺在一起,但我倆蓋了棉被,純聊天。不對,連天都沒有聊,直接就睡了,太累了。”

“蓋棉被,純聊天……”

李邈還在琢磨著這幾個字兒,外頭就傳來一道喊聲兒,接著便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正是梓月公主身邊兒的青藤。那丫頭平日性子很是有禮有儀,可今兒見了她,二話不說,“撲嗵”一聲兒就跪在了地上。

“楚醫官,公主身子不太爽利,麻煩你去瞅一眼吧。”

趙梓月自打被趙樽禁了足,夏初七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她了。

實際上,那天晚上的事兒,趙樽雖然沒有明說,她也能猜測得出來,定然是趙梓月在他的食物裏動了手腳,趙樽不想張揚這事兒的目的,也是間接地保護他那位妹妹。

小魔女性子刁蠻任性,如果不是必要,她真心不想與她打交道。可這會子“公主有疾”幾個字,讓做為王府良醫官的她,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頭兒來,拎了醫箱往青棠院兒去。

沒有想到,趙梓月不在屋子,就在院子裏等著她。

眯了下眼睛,夏初七放下醫箱,上前施了禮,微微一笑。

“公主身子不爽利怎麼還呆在外頭?雖說立春已過,可早晚風涼,您這身子骨不好,還是多在屋子裏歇歇好一些。”

手裏緊緊捏著一根馬鞭,趙梓月一身兒淺鵝黃的軟緞衣裙,頭上未戴釵環,身上沒有配飾,今兒打扮得格外素淨,小臉兒有些蒼白,那癟著嘴的小模樣,全是委屈和受傷,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崽兒似的,不像來找她茬兒的,看上去,比她這個苦逼還要可憐上三分。

“我十九哥呢?他都在忙些什麼?怎麼不來看我?”

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沒有讓夏初七覺著奇怪。她一早兒就知道這個小公主不是真的生了病,而是犯了心病。瞄了她一眼,夏初七懶洋洋地摸了一下鼻子,不置可否的笑。

“下官不知。”

“你不知道,誰才知道?”

趙梓月聲音尖銳了起來,夏初七又是一挑眉。

“公主息怒,下官有些不太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