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武邑瘟疫之事,另一個版本接踵傳入了民間。
而且事涉菩薩顯靈,比之上一個版本,更加玄乎,也更加令人敬畏,不敢誤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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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一次降臨在晉軍營地,風雪大盛,枯草紛飛。
營裏的爐火“劈啪”輕爆著,氣候溫暖如春,與外間的寒冷儼然兩個不同的世界。
夏初七懶洋洋地偎在趙樽的身邊,拿著一本書,打著嗬欠,似睡非睡。
趙樽低頭,指尖點了點她的鼻子,“阿七,石圭之事,你是怎樣做到的?”
“告訴了你,有啥好處?”
“好處自然是有的。”趙樽攬過她的腰身,把她抱過來趴在自己身上,深邃的目光裏有某種暖流劃過,“比如你一直肖想的事兒,爺今晚便可以成全你。”
肖想的事?夏初七臉一紅,啐他,“你要不要臉?”
趙樽握緊她的手,在自己臉上搓了搓。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嗬,你改性子了?”
“不”趙樽道,“是阿七你用行動向本王證實了這句話的真實性,以及它存在的必要性。”
夏初七翻個大白眼,默了。
“……”
從北平府打到武邑縣,差不多三個月了,兩個人一直沒有同房的機會,趙樽也一如既往的高冷“刻薄”,對她雖然多有額外的關照,但始終讓她獨自一人獨自居住,平素也保持距離。
可她冬天怕冷,晚上便時不時會來糾纏。他無奈推拒了一次又一次,隻道營中男兒個個饑荒不飽,血氣方剛,想婦人都快想瘋了,哪裏能做刺激他們的事兒?
夏初七曉得他說得有理,但她偶爾也會有逗耍他一番的心思,會故意纏上去,看他著急無奈又掙紮的樣子,極是得趣兒。沒有想到,這耍猴的卻被猴耍了,原來他一直誤以為是她想要?
恨恨一咬牙,她不由憤懣。
“你想知道呀?”
“嗯?說!”
“混蛋!”夏初七哼哼,“休想從我嘴裏挖出半個字。”咦,這句話怎麼有胡老夫子的即視感。
她愣了愣,果然看見趙樽笑了。
“阿七,你統共說了十三個字。”
“我……”夏初七眉頭,別開臉,“生氣了。”
趙樽看她俏臉通紅,似乎真的置上小氣了,不由一笑,扳過她的肩膀來,托住她的下巴,低聲道,“爺不是想問緣由,而是想說,幸虧我婦聰敏,提前備下後手,不僅沒讓那人得逞,還反戈一擊,把天譴之事,扣回他的頭上,幹得漂亮。”
鼻翼裏“哼哼”著,夏初七翻白眼兒。
“算你識好歹。”
“其實……”趙樽盯住她的眼,目光微閃,似有感觸,“趙綿澤最大的損失,是失去你。”
夏初七微微一怔,看著他真誠的眼。
“趙十九,你贏了。女人確實喜歡聽好的。”
這姑娘是個好哄的,並不會由著性子傲嬌過沒完。她側頭穩穩坐在趙樽的大腿之上,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晶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眯眸一笑。
“看在你態度這麼友好的分上,我便原諒你了。得,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兒吧。這個東西,我們叫著魔術,不要說當眾變一個石圭,便是大變活人,都不成問題。你想想當時的情形,那水井邊上可都是我的人?你一來,那些人都盯著你去看了,小小障眼法而已,誰也不會注意到。原先的石圭就埋在土裏,我是賭了一把,賭那胡老夫子不敢去翻!”
趙樽大抵了解“魔術”便是他們說的“變戲法”。
略一思索,他道,“他若去翻怎麼辦?”
“我宰了他。”夏初七目光微涼,像是玩笑,又不像玩笑。
趙樽歎口氣,抱緊她,“有道理,可你借用我之人,為何卻不事先告訴我?”
“告訴了你,哪裏能有驚喜?”夏初七與他互視一眼,笑得更為嬌俏了,“再說了,以你的本事,我說不說不都一樣麼?你腦洞大,猜也猜出來了。”
在這之前,是趙樽說到蘭子安為人心思縝密,若是埋毒,不會輕易讓人猜出來。當時,夏初七便覺得挖井有風險,說不定是計中計。所以,她提前找了兩口別的水井試了一試。
果然,在井邊挖出了菩薩,也看見了寫字的石圭。
不得不說,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蘭子安能夠瞞過晉軍耳目,做到這般,確實不簡單。更不簡單的是,他確實設計了一出計中計。
由於晉軍嚴苛的飲水製度,下毒藥是藥不死晉軍的,蘭子安比誰都清楚。所以,他以藥為餌,以謠言相激,目的便是要引趙樽去挖井邊,從而親自挖出菩薩,坐實他造反背逆於天,受到天責,並以天道正義的公理來指責他,阻止他南下。如此,即便他打了勝仗,也得不到民心。自古“失民心者,失天下”,蘭子安非常清楚。
於是夏初七將計就計,當眾搞了一出調包計。
先頭入營時,元祐還訥悶地問她,“為何不直接把埋在土裏的菩薩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