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相處下來,我發覺這兩兄妹並非親密無間的,至少他並沒有覺得現在的妹妹表現有任何異常。
他對我,盡了一個兄長對胞妹所能做到的最好。
忍者這個職業,想必本就是與家人聚少離多,當然無法像普通家庭成員那樣,事無巨細,熟悉到骨子裏去。
他一直不知道,妹妹這具軀體裏,早已換成一個陌生人。
窗外蟬鳴聒噪,聲聲更迭沒完沒了。
“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別長呢。”
美樹說。目光中閃爍著向往與懷念之色。
“如果不是因為戰爭,木葉正是舉行夏日祭的時候呐。”
我轉念一想,試探著說:
“京都的袛園祭每年火樹銀花,美不勝收。”
“京都?”她一臉疑惑。
“也有人叫平安京。”我說。
她宛然一笑,說:
“是風之國的城鎮嗎?”
“夏子你在風之國潛藏了兩年,很熟悉那裏呐,幸虧如此,不然我們這次也沒命回來了。”
我頓時心下了然,雖然這裏的人說的是日語,卻不是我前世所熟知的日本。
京都,古稱平安京。這裏沒有京都,也沒有平安京。
風之國。
更是從來沒聽過這個國家。
有腳步聲出現在門口,病房門被拉開。
美樹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過去,畢恭畢敬地叫道:
“門炎老師,小春老師。”
VIP最新章節 2第2章
進入病房的是約莫三十多歲的一男一女,他們朝美樹點點頭,走到了兩張病床中間。
那女子看我的眼神並不如夏子的兩位哥哥那樣溫柔疼惜,卻也從眉梢眼角流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意。
美樹叫她小春老師。
這大概就是信一所說的,在我昏迷之時來探望過的小春老師了。
“按照之前說的,從今以後你們就是上忍了。”
被稱為門炎老師的男子緩聲說道。
“既然能夠在砂忍的包圍中活下來,也證明了你們的實力已經到達上忍的級別了。”
“養好傷,木葉還有很多需要你們的地方。”
“是!門炎老師。”
美樹滿眼閃爍著興奮而激動的光芒,目光灼灼地仰頭望著他。
我卻一陣錯愕。
上忍。
之前醒過來的時候信一也說了句——恭喜你成為上忍。
現在門炎說,活下來就證明了擁有上忍的實力。
但是夏子並沒能活下來,她的魂魄或許已消散或許和我一樣飄到了未知的世界。
實力這種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絲毫不能含糊。
也許夏子的實力就不是上忍這個級別的。
何況是我。
我對忍者的最初認識始於很多年前的一部動畫片《忍者亂太郎》,念書時倒是在曆史課上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關忍者的曆史,但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多了,更不用說使用忍術執行任務。
這些天被阿斷和信一照顧得太好了,居然忘記了我並不熟知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等傷好了之後,我是不是要回歸到夏子原來的生活軌道?
忍者受雇於人,刀光劍影出生入死,我拿什麼去對抗未來的不可預知的對手?
“夏子。”
“夏子?”
頭頂有一把女聲在叫“夏子”,我從突如其來雜亂的思緒中回過神,抬起頭隻見那女子疑惑而擔憂的臉,眸光柔和。
這般關切,一定也和夏子關係匪淺。
不知道日後會不會看出些端倪。
“我明白了。”我說。
她嘴唇動了動,似欲言又止,和門炎相視一眼,才又轉過頭來看著我說道:
“忍者的宿命本來就是為國為村而戰,幸二和宗助犧牲在戰場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你無謂太過傷心了。”
我自然不知道幸二和宗助是誰,但聽她的口氣,大概是和夏子一起執行任務卻沒能回來的同伴了。
對於忍者來說,或許悼念犧牲了的同伴也是多餘的?
這並非不能理解。當年教我日本史的老師就說過,忍者任務至上,被俘時自盡死不留屍。
這當然和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和道德準則格格不入。雖然社會學家一直在說,我們的社會變得如何如何冷漠自私,如何如何世態炎涼。可任何長輩都會教導孩子要尊重和愛惜生命。
但如果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那由不得我不遵守。我也不是從小自蜜糖罐裏長大的公主大小姐,認為全世界都理應按照自己的喜好觀念來運轉。
“老師也不為他們傷心嗎?”
這麼一句話衝口而出,我除了錯愕,更多的是震驚。
身為陌生人的我怎麼會說出這種哀傷重重的話。
是夏子。
是夏子遺留在這具身體裏的本能,支配了那一瞬間的語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