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作態了。
以前一直根深蒂固賴以生存的觀念和做法,並不適應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還繼續堅守下去,有意義嗎。
拋棄掉吧。
將過往的一切都拋棄掉吧。
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咬牙抬起被查克拉包裹著的手掌,一落而下。
恐懼,絕望,怨恨。
之前在路途中死去的孩童的臉又浮現在我眼前,和跟前的這個孩子重疊在一起,一模一樣的目光。
隻是看著就覺得萬分揪心。
直到感覺一陣疼痛從腹部傳來,我才發現手掌不知何時停在了那孩子的脖子旁,沒有落下去。
在最後關頭還是猶豫了呐。
我低頭一看,腹部插著一支苦無,衣衫頃刻間被染紅一片。
小孩的手還握著苦無,顫唞著抬頭望我,然後向後一退就把苦無拔了出來,跌坐在地上,小臉上滿是驚嚇過度的神色,哆嗦著嘴唇。
他一定是覺得自己也要死在這裏了吧。就算刺傷了我,他也來不及逃跑了。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將我的理智帶回現實的是日向修氣急敗壞的怒斥。
我捂著傷口,仍止不住鮮血從指縫間源源流出,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聽起來人數不少,正往我們的位置逼近。
“他們支援的忍者來了!”
說著,他架著我的肩膀,朝村口飛奔而去。
按常理來說,流血過多會使頭腦變得昏昏沉沉。但我此刻的腦海中卻異常清晰,甚至還有心情扯著嘴角苦笑自嘲——和我一同執行任務的日向修實在是太倒黴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在心中想著,成為這家夥的同伴真是太倒黴了。
——對不起,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
***
我們到達村口的時候,大蛇丸果然已經在了。
偏頭淡淡掃了一眼過來,他放下抱臂的雙手說:
“你們太慢了。”
“走吧。”
然後無波無瀾的目光在我傷口處停留一秒,再落到我臉上,說道:
“你可以撐到回到木葉吧?”
我點點頭,傷口的血在倉忙中已經止住了,雖然走動時會清晰地感覺到疼痛,但還是可以忍受。最多回去以後再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吧。
其實說起來,我來到這個世界後過得最安穩最輕鬆的一段日子,就是在醫院養傷的那段時日。
不用赤.裸.裸地直麵前世所依賴的法則和如今這個世界的法則之間的矛盾,不用艱難地以拋棄某一方為代價做出抉擇,不用真正認識到在陌生環境下無能為力的懦弱的自己。
這樣被照顧著,可以自欺欺人到忽視外頭戰爭的日子,不會再存在了。
下一次任務,如果再因為自己而拖累了同行的人,那真是太糟糕了。
無論如何也不可饒恕了。
夏子要是得知,一定會寧願屍體腐爛也不願被我連累她的同伴和村子。
回程途中,日向修一路麵沉如水不發一言,卻會在我疲倦站不穩的時候扶我一把。
即使心存不悅和責備,也無法將同伴棄之不顧嗎。
在這次任務中,我身上不屬於忍者的異樣行為估計他也覺察到了吧,我當然不指望他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對“加藤夏子”的異常絕口不提。
我這半年來所觀察到的,信一也好,阿斷也好,或者是阿亮和惠,身為忍者的他們,對自己的村子除了忠誠,還是無盡的熱愛。
日向修大概也是這樣。
正因如此,任何有可能會對村子對任務不利的因素,哪怕隻是很細微,也絕對不會熟視無睹。
被質疑,被斥責,我也有心理準備了。
我和大蛇丸說著話,不知道是說到了什麼,他的視線掠過我身上不止一處的傷口,說:
“卑微的弱者,即使是死去也不足一提。”
“隻有強者才能永遠屹立於世。”
永遠……嗎?
無論是以前的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那些曾經強大到能夠站在雲霄之上的人,有誰是能曆經千百年仍然存活著的?
如果要說永遠……隻有一點,那就是——人是永遠無法敵得過自然衰老和死亡的。
任何有生命的個體,從出生的那一刻就開始邁向死亡了。
我笑著看向他說:
“沒有人能夠永存於世啊,大蛇丸前輩。”
“多麼強大的人都好,總會有燈盡油枯的一天。”
“是嗎。”
他低低笑了起來,不置可否。
但從他的語氣中仍可聽出對此的不以為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突然說了一句:
“這個世界最值得稱讚的地方,就是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
我看著前方他的影子被夕陽的餘暉拉得很長很長,好半晌都不明白他真正要表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