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的規矩,家裏上上下下都懂。薑嬸兒自然比誰都清楚,因此,別說進季淩房間,就是上樓的台階,都不曾踏過一次。
季淩總感覺薑嬸兒是有風骨的人,雖然身份低微,生活樸素,可她身上那種令人生威的氣度,不光令他和哥哥季風產生敬畏之情,甚至連她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繼母,也禮讓三分。
季淩親眼目睹繼母路梅對下人的刻薄,可當她的權威觸犯到季淩和季風時,薑嬸兒的不管不顧,往往令她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季風去世那年,薑嬸兒不顧一切地跑到季先那裏,給季淩討一間獨立房產,路梅自然第一個出來阻止,薑嬸兒當場回說季風死的不明不白,如果還有人說三道四,隻能說此人圖謀不軌。
路梅不甘,讓薑嬸兒簽下責任狀,季淩搬出去出現意外,她會任人處置。
季先當然不認為一個女傭的生命,能在孫子的安全上尋得平衡,但季淩的要求卻不得不點頭,那就是,除了滿足薑嬸兒的要求外,將季風埋在自己房間的窗外。否則,他帶著季風的骨灰離開,一生不踏進季家大門一步。
季先無奈,不得不答應薑嬸兒的要求,況且,以他多年對薑嬸兒的了解,自以為照顧了季家兩位少爺的薑嬸兒,絕對是季淩最貼心的人。
薑嬸兒與季淩搬到這所別墅後,最先安頓的就是季淩的墓碑,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這件奇葩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上,想法高度統一。
季淩把哥哥季風埋在了自己窗戶下麵,薑嬸兒則住到了旁邊的房間,日夜守候。
午夜無眠,季淩常常來到季風的墓前吹笛至天明,每每此時,薑嬸兒剛剛亮著的燈會突然熄滅。
慢慢的,他發現薑嬸兒好像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不被任何人發現。尤其季風去世之後,家裏最多的就是保鏢,季淩上學放學,外出,甚至上洗手間,都不能有單獨的空間。實在受不了,他瘋了似地打罵這些人,但無論如何,他們說薑嬸兒有吩咐,就算打死,也不能離開半步。這些人都有家室,有親人,如果因為他的疏忽而使季淩少了一根頭發,那麼他們的家人,都將受到懲罰。
那段時間,他甚至有些怕她,抵製她。可她卻不折不扣地照樣我行我素,她說,他可以怨她,甚至恨她,可無法如何,季風的事件,再不能重複發生。
後來,他出國上了學,她追到國外,將一個還俗的武僧帶到他麵前,讓他拜此人為師。
經曆過幾次九死一生的事件後,他終於明白,她在他身上花費的心血,已經不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的付出。
為此,他調查了她所有的前塵往事,誰知,連個有價值的紙片都沒有。
在季淩這裏,她是名譽上的管家,實則就像他嚴厲的母親,對內對外,他的霸道和冷漠,到了她這裏,從骨子就行不通。
可她明明,又謹守一個管家的職責,不觸碰他的任何一條規矩,哪怕他所有的規矩都把她排除在外。
隻不過,當她坦坦蕩蕩地出現在樓上的臥室時,他還是有些吃驚。
季淩本能地低頭,停下腳步。
“進來吧!”薑嬸兒走進楚立夏的臥室,楚立夏跳著腳想迎出來,被薑嬸兒示意不必。
“我聽說,董事長要讓路梅接管鼎盛集團?”大病初愈的薑嬸兒臉色蒼白。
“是。”季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