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頭頂盤了兩圈,露出白皙如月的頸子,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一邊給蒯藍橋推著輪椅,一邊還不停地嘰嘰喳喳,直到蒯藍橋不耐煩地道:“你能不能少說點兒?”
莎曼轉了轉眼珠,道:“我是胡人,不講禮貌的嘛!”
證圓一個沒忍住,先撲哧笑出了聲,又遭證方一個白眼。
蒯藍橋抿了抿嘴,像是想反駁,卻最終決定不跟她吵了。他轉過頭,對證方、證圓兩人開口,卻是徑自換了話題:“兩位小師父,我知道信航大師是想找謝隨出來……但真對不住,謝隨、秦念的消息,我這裏也沒有啊。”
***
大漠,白骨山莊。
幹燥的沙風迎麵拂過,春而將夏了,太陽一日比一日地猛烈。
蕭予之練功回來,便見到柳綿綿正坐在窗前啃果子。
他左手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先咕嘟嘟喝了半缸水,才道:“想什麼呢?”
“想少林寺到底在鬧什麼鬼。”柳綿綿道,“好像是要還謝隨、秦念一個清白,說他們沒有殺過中原武林那麼些子弟,可是這大會辦了半個月,謝隨、秦念卻根本不來。”
“你不是說洗手不幹了嗎?”蕭予之卻淡淡問她。
“我是洗手不幹啦。”柳綿綿斜了他一眼,“但是這個嘛,是女人的天性……”
蕭予之已經習慣了她這個“天性”,竟也順著她的話頭道:“所以呢,謝隨、秦念為什麼不來?”
柳綿綿望向他。
男人的右邊衣袖空蕩蕩的,與腰帶綁緊在一起。剛剛練完了功,滿身是汗,胸膛敞開一半,汗珠便肆無忌憚地流淌下來。
柳綿綿笑了一笑,“換我我也不去。”
蕭予之微微眯了眼睛,“你方才是不是想笑話我?”
“笑話你什麼?”柳綿綿卻笑得更歡了。
蕭予之徑俯身下來吻住了她,沒有再給她回嘴的機會。
***
江南,延陵。
清明時節。
微雨不絕如線,江上彌漫著幽幽的水霧。江邊的墓園裏空氣清寒,一方新立不久的墓碑之前,擺了一籃子瓜果,和一爐沉香。
墓碑前站著一個女人。她似乎原本就很瘦,此刻撐著青色的竹傘,煢立雨中,便顯得更瘦了。
“雲子,”她低聲說,“你曾問我,我會不會為你撒下最後一抔土。我已做到了。”
突兀的沉默之後,她忽然又接續了下去:“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是記得的……”
終於,久久不再有下一句了。
竹傘忽然掉落在地,女子雙手掩麵,失聲痛哭出來。
那竹傘被風吹著,在地上旋了幾旋,幾乎碰倒那瓜果籃子。女子哭了很久、很久,恍惚地抬起頭,墓碑上是極簡單的一行字——
謝陌雲子之墓。
朝廷不議號諡,他連爵位都無法保留。^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到了最後,他終究什麼也沒有。
女子哭得很累了,但是她卻覺得好像還什麼都沒同墓中的人好好說過。
他們好像從來就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
那瓜果籃子的後邊,顯出一點亮光。
女子最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待揉了揉淚眼,卻見那是兩隻小小的、缺了口的酒杯。裏麵盈盈地盛滿了,也不知是雨水還是酒水。
腦中仿佛驀然閃過一道驚雷,女子陡然站起,望向茫茫四野——
“謝隨?秦念?——是你們嗎?!”
天地如此寂靜,靜得她能聽見自己的回聲。
沒有人回答她。
隻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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