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事一場大夢, 人生幾度新涼?(1 / 2)

夜色深深,天地間寒風肅殺,不知道哪裏來的落葉,在呼嘯的北風中輕輕飄蕩,隨風掠過。

抬頭望去,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與星星,夜空中沒有一絲絲光亮。

張清河站在十八樓的樓頂,一根接著一根抽著不算名貴但也並不差的香煙,這香煙是他家鄉青城獨有的香煙,名字叫“青城山”。

張清河隻抽“青城山”,用他自己的話說,其他的香煙他抽不慣,而“青城山”有一種滄桑孤獨的味道。曾經那個女孩,每次在他麵前看到他抽“青城山”時,便問他:“清河,你是有多愛青城啊,連抽煙都隻抽青城山?”

張清河每每隻是輕輕一笑,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笑嘻嘻說一句:“青城山下青城市,青城市裏青城塔,青城塔旁清水河,清水河邊思清夢啊!”

女孩一聽這話,立刻便笑靨如花,這如此有魔力的一句話,是張清河每次哄她必用的句子。

但此刻,張清河獨自一人,麵對著深深夜色,突然之間,一股寒冷的意味襲擊了他的身體,北風呼嘯而至,還未立冬的天氣,已經是寒冷至極。

煙頭忽明忽滅,在十八樓的樓頂,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這微弱的光點,似乎成了這寂靜的夜空中唯一的點綴。

張清河覺得,此刻,這個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縱使這城市人山人海,可仍然令他孤獨無依,他狠狠抽了一口“青城山”,煙頭上的光點突然亮了許多,但那光點轉瞬即逝,直到,煙頭燒到了張清河夾著它們的兩根手指,疼痛從他的手指間直傳入心底,他才從出神的境界中回過神來。

張清河感覺天氣越來越冷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並不很厚的皮夾克,將夾克本就不大的皮領子豎了起來,勉強遮住了他的耳朵,但狂烈的北風仿佛並沒有為他的寒冷買賬,仍然鋪天蓋地吹下來,他輕輕哈了口氣,一股白氣從他的口中噴出來,然後飄蕩到他的臉上,那一絲絲的溫暖使得他的臉龐稍稍緩和了一些,他呆然而立,不停的哈氣,白色氣體源源不斷的從他的口中噴出來,糊住了他那黑色鏡框的眼鏡,一眼望去,眼前隻剩下白茫茫一片,竟是什麼也看不清了。

孤獨這個詞實在是太孤獨了,孤獨到甚至連反義詞都沒有,這便是張清河目前的狀態,他已經一個人生活了許久了,他不愛與人交流,也不愛出門,每天都窩在他十八樓的小房子裏,劈裏啪啦敲打著鍵盤碼字,他是個作家,但卻從未真正出名過,寫了許多的,者寥寥,好在他從來都不曾放棄,倒是前些日裏寫的回憶錄點擊量可觀,他在文字中極力賣慘,將他這一輩子所有的倒黴事都訴諸於筆端,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人觀看吧?

現在的許多人,都存在著某種病態,似乎看到別人比他混的差,就會特別的開心,但就是見不得別人的好,恨不得將所有人踩在腳下才開心。張清河知道,有這種想法的大有人在,所以他在書中賣慘,反而獲得了他們的點讚歡呼,每次看到評論裏那些人歡快的模樣,甚至心酸嘲諷的詞句,甚至漠不關心的張望,甚至落井下石的興奮。

不知為何,在張清河眼中,這些甚至連一丁點好意都不存在的隻言片語,倒成了張清河飯後逗自己開心的籌碼,並樂得其所,多日不止!

但是此刻,他卻真的孤獨了,冷風之下,他瑟瑟發抖的身子,漆黑的夜空,偶爾閃爍的燈光,仿佛都在這個普通的日子,默默提示著他:其實你是孤獨的,你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做不成,你隻是個廢物,廢物,沒有一點用處的廢物!

他在寒冷裏緩緩伸出手,從他那皮夾克裏麵的口袋中掏出幾張照片,照片看上去經常被攥在手中,邊邊角角皺皺巴巴,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經褪色了,但張清河拿這幾張照片是手是顫顫巍巍的,仿佛在拿一件很重的東西將他的手臂壓的直不起來一般。

這幾張照片他看了無數次,有無數滴汗水或者淚水滴落在它身上過,這照片對張清河而言,早已經不單單隻是照片,而是一種精神寄托。

第一張應該屬於男孩的孩提時期吧,或者可以直接推測為七八歲左右時候拍的照片,照片中隻有三個人,小男孩和一男一女兩個大人,或許可以想象這便是男孩的爸爸媽媽,那時候他們幸福的坐在一起,笑的開朗而美好,仿佛三個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般。

看到這裏,張清河輕輕笑了一笑,翻到了第二張。第二張是一張集體的合照,貌似是畢業照之類的照片,挺大一張,但半張已經沒有了,照片從中間撕開,撕的極其不規則,看得出來並非有意為之,但從他的手中,卻並未看到有另外半邊照片的存在。

而奇怪的是,雖然照片被撕破,這半邊照片上,唯一被分開的,卻隻有一個人,一個看半邊臉很好看的小男孩。

那隻剩下半張臉的小男孩咧嘴笑著,雖然不完整,但卻是如此的美好,童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