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臘月,大雪鵝毛。
偌大一個郡,不出半個時辰便已經染成了雪白,街道之上少有行人,各種店鋪也都早早關門,整片天地靜得隻能聽見風和雪落的聲音。
房中炭盆燒著上等木炭,隔絕了外麵的寒冷,仿佛另一個世界,暖洋洋的。
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中剝著美味的柑橘,身旁婢女輕輕為他捶著肩膀。
中年人姓蒼名昀,販私鹽出身,後又做起了絲綢買賣,從一個農奴家的孩子到現在在這淩水郡混出了一個‘蒼員外’的名頭,就連那郡守大人見了他都是頗有幾分客氣,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總算活出了一個樣來。
房中飄著幽幽的琴聲,蒼員外不喜歡聽哀傷的曲子,所以這琴聲透著一絲歡快活潑,但有心人還是能夠聽出幾分惆悵來,斷續之音在溫暖的房中環繞,像是講了一個凡庸卻又暖心的故事……
蒼昀用手拍著大腿,跟著調子輕輕晃動著身體,那拉琴的人是個雙目失明的老嫗,在這淩水郡也小有名氣,各大茶館客棧都經常會出現她的身影,不過沒人見過她說話,似乎除了瞎眼外還是個啞巴,永遠不管周圍有多喧鬧,都隻靜靜拉著她那把舊舊的二胡。
某一刻,蒼昀突然鬼使神差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旁邊給他捶肩膀的婢女嚇了一跳,又聽蒼昀皺著眉頭說道:“外麵出了什麼事?”
“老爺,外麵除了風聲並沒有什麼動靜啊!”婢女連忙回道。
聽婢女這麼一說,蒼昀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又坐了回去,但卻是再不能靜下心來聽曲,過了一會兒,他放下了手中剝了一半的柑橘,披上一件狐裘,便往外麵去了。
來到蒼府大門,便見一個俏婦人抱著一個嬰兒正在門下哭泣,蒼昀認得這婦人,其夫蒼丙,嗜賭如命,是根爛柴,因為是自己同鄉,所以曾經在蒼府幹過一段時間的短工,偷了府中數次銀錢後被抓,便要賣子為奴抵債,蒼昀可不是個什麼善人,甚至能走到今天靠的還是他狠辣的手段,所以就算是同鄉人,也是當場就將之打死了,殺一儆百。
婦人死了丈夫,還要賣子為奴,家中已無存糧,這個嚴冬如何能過?她最後在嬰兒臉上輕輕一吻,便是撞死在了門外的石柱之上。
看到這一幕的蒼昀冷冷一哼,看了那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一眼,嫌其晦氣,便令下人將這母子二人丟到郡外山腳下去,淩水郡每年冬天凍死的人多了去了,官府也管不著這種事。
就在這時府邸門前經過一位隻穿著一件單薄青衫的道士,這道士光看模樣倒是有幾分仙氣,聽到嬰兒的哭聲便是走了過來。
在這麼冷的天氣穿成這樣還臉色紅潤怎麼看也不是個普通人,蒼昀雖然不信那些神神怪怪之事,但此時也是不由得多出幾分客氣。
“怎有妖氣?”
中年道長皺著眉頭從蒼府下人手中抱過嬰兒,檢查一番之後,在嬰兒的手背之上發現了一個黑色的古怪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