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雪風,是雪姬的繼承者。請問您怎麼稱呼?”
聽得雪風這麼說,前來迎接女子露出詫異的神色;然而隻是一瞬便恢複到原先的服務型笑容,垂首回道:“我是玉露,在內殿擔任女官長。雪風大人遠道而來,打算先休憩片刻還是直接麵見陛下?”
“自然是客隨主便。”
“請您隨我來。”玉露領著雪風走向最高大的那幢建築物;為免被人猜疑窺探機密,一路上雪風也沒多問,隻是偶爾回應一下對方的紹介。作為本地最高領導機關所在地,癌陀羅的政府大樓很有特點:整體呈現出剛硬的鐵灰色,給人的感覺像是把擴大十倍的埃菲爾鐵塔打造得極為堅實,然後嵌上無數厚重的球麵玻璃,再從頂部澆下鐵汁令二者融合得更加緊密。
因為有玉露帶領,看守的兩名門兵一動不動就放了雪風進去,似乎連眼皮子也沒有眨一下。通過幾條鋥亮的鋼鐵長廊又乘了兩回電梯,玉露將雪風帶到高塔頂端一個類似於玻璃溫室的奇異地帶:像是在巨大平台上倒扣了一個防禦性的玻璃魚缸,魚缸裏麵是一大片標準日式庭院,有著溝渠滴漏、花木盆景,比幻海的寺院要精致美觀許多。紙拉門上繪著蒼勁鬆石,牆上掛著兩幅字軸,屋內擺著一座典雅的紫檀木屏風:右邊繪有春日櫻花、潔白如雪;左邊則是秋香楓葉、豔紅燦爛;又有金色陽光成為橋梁連接左右——與整幢建築物的外星風格形成強烈對比。
玉露殷切地捧上了茶水和糕點,雪風稱謝之後便一心盯著那絕對是古董的屏風,默念上麵的詩句。沒等她仔細鑒賞過一遍,癌陀羅的最高領導人就進入了這間和室——大概是收斂了妖力的緣故,雪風並未覺得這名黑發男子身上有什麼能令人虎軀一震的王八之氣,隻留意到他一邊長了三隻長耳朵,比印象當中的“奈落”多了足足兩倍。
魔界的進化與人界果然不一樣:前者可以個體進行適應性調整,不像後者,隻能靠種群和世代來堆積出改變——就在聯係到生物課上的雪風如此想著的時候,黃泉終於開口致辭:
“歡迎來到癌陀羅……雪風。”作為一名可以時刻掌握國民言論的君主,黃泉當然將雪風和玉露的對話聽在耳中,所以入座之後並沒有叫錯客人的名字。
“承陛下您的盛情。”雪風十分規矩地行了對長輩的大禮,不卑不亢地朗聲回道:“大長老已在五十一年前去世,作為她的繼承者,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前來澄清這一事實。”
“五十一年了麼……在魔界,日子過得很快,好像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黃泉的語氣十分緩和,仿佛在追憶些什麼;他自然是輕合雙目什麼都看不見的,不過身後還跟著一名身材矮小的年長妖怪,眼凸肚大有些像青蛙,比拳頭隻略略小上一圈的巨眼好奇地打著轉,好像要將雪風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地看個透。
“咳咳,這位雪風小姐倒是跟當年的姬大人一個樣貌,隻是看起來小了許多。”像青蛙的妖怪看了兩圈之後便如此說道,身子稍微傾向前方,將瞪出去的眼珠子稍稍收些回來。
“那是自然,我是在大長老逝世之後才出生的,在魔界可以說是小輩中的小輩。而且,我們雪女一族確實是大家長得都很像的。”
“妖氣……也很像,所以我才以為是她回來了。”
“我哪裏能和大長老相比。”雪風非常謙虛地回應了黃泉的說話;雖然從這位王者身上感受不到什麼壓迫性的氣勢,不過黃泉畢竟是黃泉,她可不怎麼敢在一個能通過心跳和妖氣細微變化察覺到他人心理活動的家夥麵前耍什麼心眼,所以沒有使用平時的思維方式——要擱從前她一定會痛痛快快地吐一句糟:當了你快一千年的手下還會被認錯,那位雪姬還真是很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