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怎樣的生活,我都會在你身邊守護你。

就像我已經伸出手等待你的緊握,我將把我的生命交付與你。

我沒有宗教信仰,但是我願意用我的人格起誓,

從此以後,你的停留之地便是我的歸宿,

你的親友,將成為我的親友;

你的目標,便是我的指向。

有朝一日,你在哪裏死去,我必與你一起葬在哪裏。

即便有再多災難,哪怕是死亡,也不會將我們分離。”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掛在晴朗夜空中指明方向的北極星。他的動作沒有一絲顫唞,語調裏都是堅定,好像這一切已經在他心裏演練過無數遍。他聽不到讀者和路人或感動或無措的啜泣和話語,眼裏隻有他愛人的影子。他的笑容充滿對未來的信心和擁有愛情的幸福,他問:

“那麼,路遙,你願意與我在一起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彼此相愛相依,不離不棄,直到有朝一日,一起麵對死亡?”

路遙隻覺頭腦一片空白,他的眼中隻剩下遠處的那個身影。他拉動步子,一點一點向前挪動。

遊方方才的誓言還響在他的耳畔,那麼真實清晰。他癡癡地望向自己的愛人,像是分開紅海的摩西一般穿過人群,攥著手裏的戒指,緩慢地朝那隻屬於自己的手走去。

往昔的一切像是過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飛快地旋轉著,他還記得遊方第一次跟他搭話的語調……他記得那個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說:“大神,我喜歡你!”

他記得那個孩子在電話裏哭泣的軟弱,記得他天真又堅定地說:“你說過的每句話……甚至你讀過的那些台詞,每一句,我都記得。”

他記得那個孩子第一次出現在火車南站的樣子,在看到他之後露出了那麼複雜的表情。

他記得那個孩子第一次躺在他身下流過的眼淚,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鎖骨,打定主意要在自己的生命裏留下自己的痕跡。

他記得那個孩子跪在地上看向自己的表情,仿佛天地之間,隻有自己是他的救贖。

他記得那個孩子腫著臉擁抱他的樣子,他掙紮著說:“我不想死,我不想離開你。”

他記得那個孩子蒼白著一張臉出現在病房裏的樣子,他們十指交握,扶持著彼此……

他都記得,真的都記得。

那時候,這個孩子還不叫遊方。他把愛情當成一切,把自己當成他的神明,他管自己叫日久,因為他的名字叫做知馬力。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是遊方。

是重逢後因為一個吻暴起傷人的遊方。

是感受到他的溫暖不自覺縮入他懷抱的遊方。

是絕望地哭泣哀求他離開自己世界的遊方。

是試圖用譏諷和冰冷包裹自己,卻總是忍不住流露溫柔的遊方。

是從酒店裏飛撲出來擁抱自己的遊方。

是被母親抓破臉仍然淡定的遊方。

是會守在病房外、給他寫情書的遊方。

是強硬地接納他,隻對他撒嬌,隻在他麵前暴露軟弱的遊方……

愛情已經不再是他的一切,他卻依然把自己當成他的神明。

而他……也已經成為了我的神明。

路遙終於回過神來,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這個微笑很難用語言形容出來,它往往屬於最虔誠的信徒和終於在沙漠中看到水源的旅人——它意味著一個人終於獲得了自己人生的意義和支撐。

那是一種無上的圓滿。

路遙幸福地笑著,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愛人,自己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