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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我那兩道疤......其實是自找的。'' '' 嗯?'' ''
當初我家船隊被鄭一官那狗賊全數殲滅,父子兄弟無一幸免便罷,偏偏有幾個不肖的家夥倒戈相向,舉手投降,害得我要混進鄭氏船隊隻好毀容了......''
由於鍾淩秀的語氣實在太平靜,一時半刻何方時還沒反應出來,待仔細咀嚼,頓時心下大驚,正想站起,喉頭卻被人以虎爪一扼--''
副、副舵......''
何方時在火器、炸藥方麵是能手,但論起功夫卻隻流於一般盜賊拳腳,因此本就不是鍾淩秀的對手,再加上又是以偷襲的方式,根本猝不及防。但覺緊鎖的力道越來越強,何方時反手抓著鍾淩秀的手卻扳不了他半分,臉色不由得越加鐵青--''
不管怎麼樣,我也讓你做個明白鬼,'' 鍾淩秀手上勁道不斷加重,同
時麵無表情的欺到他耳畔,森然道:'' 你聽好,我是鍾斌之子,鍾淩秀,若你死不瞑目,做了鬼想複仇,千萬別找錯人!''
話一落,鍾淩秀一手扼緊他的喉管,一手運氣朝他天靈蓋狠命一拍,何方時旋即斷了氣,放開手,人已軟綿綿的滑落地上。
鍾淩秀冷冷瞧了屍身一眼,確定他不會醒轉,才倒酒往嘴裏送,卻在喝了大半盅後,感到氣血一陣逆流--他頓然想起李騏風一直千交代萬交代的事--非本家出身而使摧心掌,傷人一分傷己七分。
而剛剛一時動氣,又使了摧心掌,之前消失的陰鬱氣息又盡皆回籠。
這......就是殺人的代價嗎?
如此體悟令鍾淩秀心頭不由得浮升一陣淒苦。
直怔立許久,才強忍著不適,挪步走向黃銅鏡前。眼望這張蒼白鐵青的容顏,他的心一陣抽搐,難道,真的要再度把這張臉毀了?
一直知道莫漢卿的情感異於常人,更明白長久以來,他都把眼光鎖在自己身上,說真的,他並不真的那麼反感;若不是曾有那段羞辱的過去,或許,早就試著去體會。
不過,現在怎麼想都是多餘的;而今,他的眼光終於移開了,心也跟著移開了。
自己對於他,什麼也不是了!
那麼臉蛋毀了就毀了......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鍾淩秀自鞋內拔出一把匕首,顫動著手,試著在臉頰上比劃著--不行,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
他心裏頓時又急又怒,想到當初劃下那兩痕時,半點不曾猶豫,此時,竟變得這麼懦弱!
'' 可惡的李騏風!'' 他不禁大聲咒罵起來。
若沒有他的多事,自己又怎會遇到如此矛盾不堪的境況!
正當煩亂不堪時,一個輕微聲響將他一顆心吊了老高--那是有人掩在窗邊突地離去卻不小心碰撞的聲響。
他迅即返身,將手上的匕首激射而出--'' 啊!'' 一個悶哼聲,讓他知道得了手,但是等他衝出門時,卻隻見一個不斷奔逃的黑影。
鍾淩秀連忙提氣追趕,然而那黑影卻像早探好了逃亡路線,毫不遲疑的穿過內庭,接著翻身出牆,朝著人來人往的市集鑽,然後又轉進一條狹窄的巷道,遂即失去了蹤跡。
鍾淩秀四處張望,在確知自己追丟了人後,心裏的驚慌越發巨大,因為他認得出那個人是吳連生,是火舵船員更是何方時拜把兄弟,若他沒記錯,他們倆還曾有段過命交情,因此,就算追到了人,想要編派理由來解釋自己殺害何方時是合理的根本不可能。
實在沒想到何方時終究沒有相信自己,茫然間,鍾淩秀來到了城郊,荒涼的景致令他更感孤單,直走到一問破爛的寺院,暫時休息。寂寥,令他覺得腦中心緒如麻。
本來一切的進展都很順暢,怎麼猝然問變得這麼難以控製!
清晨時分,鍾淩秀醒來,胸口的陰涼冷得令他發顫,這無疑令他深感驚恐;幾個月來的輕鬆感讓他完全忘了這種酷寒的感覺,如今,明明深知情況沒有過去嚴重,卻有種幾乎快無法承受的痛楚。
察覺自己竟變得如此懦弱,鍾淩秀不由得憤恨坐起,氣急敗壞的仰天大吼起來,隨即強迫自己回想當初父親船隊受到鄭一官炮擊摧毀的一切,心頭總算又升起一股勇氣,他告訴自己,一定還有辦法,了不起一切重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