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轉身走了。
現在連尚書府的下人都對我如此不敬,可見我和容錦的事果真已是人盡皆知了。
琴箏正在觀察我的臉色,我抿了抿嘴對他道:“別愣著了,進去吧。”
剛跨進院門,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門廊上,櫻草正端著藥走過,抬眼見我進來,麵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停了下來向我行了個禮。
我朝他點點頭,他便端著藥在門口等我,等我走近便小聲對我道:“我家公子昨晚咳了一夜,天亮才入睡,現在還在睡著。”
我看了看門簾,對他道:“我在屋裏等他醒。”
櫻草抬眼看了看我,嘟囔了一聲:“早些幹嘛了!”
琴箏聽了有些不悅:“主子的事何事輪到下人議論了……”
“琴箏!”我低喝一聲,說到底人家再對我不敬,也是別家府裏的人,外人哪裏好訓斥?
我又透過窗戶看了看裏頭,對櫻草道,“帶我們進去等吧。”
櫻草剜了一眼琴箏,便撩起門簾,領著我們走了進去。
屋裏雖然開著窗戶通風,卻點了四個炭爐,還熏了醋,周圍有股酸酸的氣味。
櫻草讓我和琴箏先在外間候著,自己端著藥走進了裏間。
這時蘇未央掀了門簾進來,見我坐著便朝我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給我道:“若是不
慎,常人也會染上肺熱,你和你的丫鬟把這藥吃了。”
我接過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他卻搖頭歎道:“要謝便謝未卿……”
我和琴箏吃過藥,櫻草便從裏間退了出來,見了蘇未央便行了個禮道:“昨夜胸悶作痛,咳得厲害,天蒙蒙亮才睡下。”
蘇未央看了看裏間,便對我道:“世女還是下午再來吧,他這一時三刻怕是醒不了。”
我點了點頭對他道:“我和主君說過,日後會日日到府裏照看他,若有什麼該留心的,早些告訴我。”
他聞言看了我一眼,對我道:“下次過來我會寫好給你。”
我正準備要走,便聽見屋裏傳出陣陣咳嗽聲。櫻草聽到聲響趕緊走了進去,片刻便聽見他叫道:“啊呀,我的公子,你怎麼醒了,天亮才睡下的!”
“誰來了?”接著便來他嘶啞的聲音,一邊咳著一邊問道。
“顏世女來了。”
“阿玉來了?快給我梳洗!”
接著便看到櫻草從裏間出來,看了我一有些埋怨地看了我眼,我心裏發酸,和他道:“你為他穿件衣服,端些水來,我為他梳洗。”
我讓琴箏在外間等我,和櫻草進了裏間,未卿見我進來了,立刻用被子蒙住了大半張臉,發出悶悶的聲音道:“我現在邋裏邋遢的,不許進來!”
我笑了笑,並不理他,隻是絞幹了麵巾,走近道:“你看在我拖著殘腿來看你的份上,就不能讓我瞧瞧你?”
他聽了趕忙掀開被子,露出臉來,神情關切地問道:“你的腿怎樣了?”
他不過一天的時間,便讓我感覺他已經瘦了一圈,麵上顯出病態的潮紅,因為胸口疼痛,隻能用白布束胸。
“已經好了,”我看著心裏抽抽地疼,鼻子一酸,甕聲道,“大夫說隻要多走動便可痊愈。”
“沒事就好了,”他依舊和以前一樣笑得輕鬆,一張巴掌大的麵孔上那雙杏眼,越發顯得大得驚人,濕漉漉的,讓人心疼。頓了頓又低下了頭,小聲道,“這樣就不用待在山上了。”說完,又偷偷抬眼查看我的神色。
我手上一顫,勉強扯了扯嘴角,轉開話題道:“你瞧,麵巾都涼了,還要讓我重新再搓一遍。”
說完轉過身,將麵巾放入水盆裏搓洗,眼淚卻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阿玉……”
“恩?”
“我剛才聽到你的聲音,還以為是在做夢呢!”他的聲音隱隱透著甜,遲疑片刻又悶聲道,“該不會真是在做夢吧?”
“沒有,是真的!”
“嗬嗬…咳咳咳……”
我趕緊轉過身看他,他咳了兩下又止住了,抿著嘴笑道:“沒事,哥哥說心緒要平穩,我現在沒事了。”
我鬆了口氣,忘了臉上的眼淚還未幹,趕緊轉了回去,卻已經被他瞧見了。
“阿玉!”
“恩……”
“那眼淚是為了我流的嗎?”
“……”
“其實你能為我掉眼淚,我心裏挺高興的。你大概不知道,從一開始就是在我在主動接近你,是我求著寇佳讓你認識我的……我爹說,男孩要矜持些,姑娘約了出門,要推一推再答應。可我在家等了好幾天,你才約了我,我怕我要是真推了,下回你便再也不找我了,那該怎麼辦?
所以,那天你約我去聽戲,我可高興了,對著鏡子換了好幾身衣裳,換來換去隻覺得沒一件滿意的,急得直想哭,還好大哥帶我去了布莊,讓師傅連夜趕了件新衣裳,還把他壓箱的玉笄偷偷拿來用……”
他的聲音溫溫軟軟,卻字字都似利刃,狠狠地紮在我的心上,讓我疼到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