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自地更洶湧,她手忙腳亂地為我擦去淚水,歎了一聲道:“你可不再是個孩子了,以後都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我抽泣著說:“我辜負了容錦和未卿,我傷了他們,弄到現在這幅田地,卻無能為力……”

“你和容錦?”她說完便沉默著喝了一口酒,才對我道,“你可知道,你便是放棄了未卿,容錦也不會回來。”

“我知道,我會等,”我低著頭,借著酒勁,像個孩子似得哭出聲來,“可是未卿呢?我沒有任何辦法補救……”

“哭什麼哭!難看死了!”我抬起頭,淚眼朦朧之間,看到了齊霜月,他怒其不爭地扔了塊帕子給我,橫了一眼容信,憤憤道,“誰讓他喜歡上你了呢?你仗著他喜歡,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容信立刻閃到一邊,端著酒碗,對著窗外一抹彎彎的月牙感歎道:“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齊霜月立刻黑了臉,操起桌上的筷筒砸了過去,容信一閃身子,筷筒從窗戶掉了下去,樓下立刻傳來了驚叫聲和叫罵聲,容信從容不迫地關上了窗戶,齊霜月則嚇了一跳,一溜煙地衝了出去。

我看著他們兩人不由破涕為笑,心中驟然開朗。

是的,我補救不了,如果我無法給他一個將來,那就安靜地退出他的世界,要相信時光會讓一切都好起來,世上總有一個人能讓他痊愈。

那晚與容信一片惆悵中推杯問盞到夜半,喝得稀裏糊塗,等醒過來,發現人已被墨硯架到了榮睿公府門口。

墨硯見我醒了,對我道:“世女啊,小人和琴箏在府裏等了半天不見你回來,隻好去舞鶯閣找,世女和郡主都醉得不成話了……”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她說話,頭卻一陣陣眩暈,克己複禮地活了好多年,終於放縱了一把。

忽然,牆角的陰影中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的鬥篷。我眯起眼打量著,那人看到我過來,摘下了頭上的帽子,原來是未卿。墨硯見了,便和同他一起來的櫻草退到了一邊去。

未卿走了前上來,直直地看著我,像是要把我刻到腦子裏去,好半天才帶著笑意開口對我道:

“我明日就要回江南了。”

我一愣,隻是傻傻地看著他,發現原來看著他掙脫出這場迷局,也會讓我心頭一陣刺痛,原來,他終究陪我走了一段路。

“我想回去,南方更適合養病。”他看著我的臉道。

我回望著他的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有沒有一點點舍不得?”他笑著問道,隨即卻自己回答了,“我知道你不會的,不用回答我。”

他忽然走上前來,摟住我的腰,我不由一戰,他靠著我的肩頭,悄悄地在我耳邊說:“就一會兒,以後我再也不會回來了,就讓我最後再抱一會兒。”

既然我們從一個擁抱開始,那就讓我們在一個擁抱結束。

其實,我至今都沒告訴你,你身上的味道,我一直都貪戀著,隻是我們之間情淺,緣更淺。

等我回神,懷裏早已沒有了溫度,夜風吹幹了肩頭的濕漉,平息了波濤洶湧,平息了蠢蠢欲動。

那晚,梨花似雪,下了一夜。

半個月後,聖旨便到了府裏,除了正式成為榮睿公,我考核的成績雖高,卻也隻得了一個正五品的禮部郎中,父親得知,氣得將我罵了一通,便意冷心灰以後再也不管事,說是由了我去。

正五品的位置看似不錯,其實不過是在上朝時排到末尾的位置,與我同是禮部郎中的姑姑一樣,不過是個不起眼的閑差。我姑姑便是在這位置上一閑便閑了十多年,至今如故。

我隻要穿上官服,每日準時上朝,在末尾做個擺設便成了,姑姑說她在這殿上站了十多年,幾乎從沒點到她的名字過。

我聽了苦笑,這也算是變相將我處理了,若果真是如此,我這輩子大約就這麼過去了。

當我如此無望地上下朝半個月後,女帝卻將我秘密地喚到了內殿。

作為另一個皇女的父家人,我與女帝並算不得親近,這樣被宣入內殿的事也是頭一次。

女帝比我長不了幾歲,卻因為勞神,麵容又幾分憔悴,據說她雖十五歲便娶了鳳後,納了四君,卻至今無所出。

我進門便低著頭跪了行禮,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上雕花石磚。

半餉才有個低沉的女聲道:“抬起頭!”

我抬起頭,在餘光中看到了她的麵孔,她頗有威嚴地看了看我,低聲道:“顏玉,你是想一輩子待在禮部侍郎的位置上,還是想搏一搏,換個活法?”

我一愣,不解地看向她,她嘴角一勾,眼裏閃過一絲神采。

第二日早朝,便有秦州的折子遞了上來,秦州知府已被查辦,如今需要有個與秦州少牽扯的京城官員上任。

在京城過得舒舒服服,誰會願意去那個窮山惡水的秦州,更何況曾有前去上任知府莫名其妙死在途中的事,必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天高皇帝遠地,什麼事都敢為,便是正四品的位置想去坐,也的有命才行。

一時間,朝上一片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