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擺設,倒是仿了竹寮小寨的模樣,牆上鋪了半邊竹筒,包間的一側用卵石砌了口大水池,天寒地凍的冬季,引了些微暖的溫泉入池,裏麵養著幾尾錦鯉,池邊還有一樹絢爛桃花樹,雖隻是假花卻做得精致,足可以亂真,不用手摸便是細看也分辨不出。

桃花樹枝繁葉茂,桃花夭夭,直抵屋頂,後麵則是一張梨木雕花的屏風,權作隔斷,將隔壁包間和我們的包間隔了開來。

已有兩日未曾好好吃過東西了,我接過小二姐遞來的菜單看著上麵的菜名,忽然覺得什麼都能吃下去。

“雪菜冬筍燉野雞,蔥燒海參,醬香鹿脯,宮保野兔,清炒素三鮮,桂花魚條……最後再來三份小點蜜餞桃脯,千層糕和鹹味金團!”

我一口氣光熱菜就報了十多道,桌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隻有小石頭雙手托腮,咽著口水望著我,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孩子和我一樣,餓狠了。

我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他有得吃便異常溫順,像隻小狗一般由我撫摸。

“阿玉,你怎麼了?”容錦看了我一眼,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你早上在食肆吃了一碗雞絲麵,外加兩個蓑衣餅和一個煎蛋,我看了都漲得胃疼,怎麼這會你又餓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這才注意到,最近兩天我吃得的確多了些。

“大約是天太冷了,在貼膘,”我偏頭想了想,笑眯眯地回答,轉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不由捏了捏,肉果然厚了不少,便得意地點點頭,驕傲地道,“胖了,所以不怕冷啊!”

這時小二姐已將幾個快炒的菜端了上來,香味陣陣,引得我和小石頭兩個忍不住將筷子提了起來。

一陣風卷殘雲,三個盤子便少了一半,我這才將筷子放下,轉頭看見手邊的小石頭還在夾菜,便小聲提醒道:“別吃了,留著肚子等後麵的菜!”

小石頭便乖乖放下了筷子,幾個下人當做沒看到沒聽到,這才默默無語地拿起筷子,身邊的容錦像不認識似的看著我,看得我心虛,我立刻陪著笑臉,夾了幾筷到他麵前的碗裏。

不耐地等了半餉,小二姐才將菜上齊,我這才算是放開了肚子。

正吃得歡暢,忽然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中間夾雜著小二姐殷勤地招呼聲,接著便聽見隔壁包間傳出一陣拉門的聲音,原來又有客到。

我本不在意,給容錦和小石頭各盛了一碗湯,自己又盛了一碗,拿起勺子剛要開動,便聽見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次能從西秦將大師請來東齊,真是在下的榮幸!”

我聞聲一愣,立刻對桌上的人行了個噤聲的手勢,桌上的人立刻個個屏氣凝神,容錦也將手上的湯勺放了下來,不明所以地望了我一眼,便支起耳朵聽了起來。

“公子真是客氣了,能來東齊宣揚教義,真是本教的福份。”

“今日風大雪急,大師還是在客棧稍作休息,明日再趕路,在下已經為大師備下了上房,晌午飯後,大師可以回房誦經打坐。”

“如此本尊便謝過公子了。”

一陣窸窣聲響,小二姐進了隔壁包間,那兩人點了幾道菜,便靜默無聲了。

屋裏靜得隻聽見起起落落的風雪聲。

“客官,你點的菜來了!”

片刻,一名夥計興衝衝地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隻可惜她送錯了地方。

桌上八個人齊刷刷地看著她,卻沒人開口,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怎麼了,客官,是不是菜不合口味?”夥計為難地看著我們,以為我們點了菜又不想要了。

“那不是我們點的!”小石頭人小,禁不住逗,一逗就開了腔,“是隔壁點的!”

“那幾個菜真不是他們點的,”一個聲音不徐不疾地傳來,“那是我們這邊的。”

那雕花的屏風已掀開了半闕,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那人掃了一眼我們這間包間,不由咂了砸嘴:“嘖嘖嘖,還是顏小姐有眼光,挑得包間的也是清幽雅致,甚和在下的意,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如一塊拚桌吧!”

他穿著一件枝蔓纏花的白底長袍,高大寬厚,眉眼俊朗,深目窄頷,蜜釉般的膚色微微泛紅,頭上簡單梳了斜髻,橫插一柄素麵鏤花的象牙簪。

這人我認識,不光不能算是什麼老熟人,他還坑得我好苦。

他這個人從前叫夜邀,如今叫安遲。

安遲嘴邊漾著一抹笑容,風流豔逸地立在桃花樹下。他垂眼看著麵前清澈見底的池水,裏麵的錦鯉姿濃色豔,遊弋於豐沛的水草間,水麵倒映著桃花人麵,像是一幅風情旖旎的賞春圖。

“顏小姐別來無恙啊!”他勾著嘴角著我,左邊臉頰上現出一個深深的梨渦,“顏小姐氣色不錯,看來安某人的方子作用不小啊!”

“哦,原來是從前的夜大俠,”我放下筷子,扯出一絲笑意道,轉而又頓了頓,故作回憶道,“如今……如今您叫什麼來著?”

“淘氣!”他不怒反笑,眉眼中帶著幾分嬌嗔,讓人生出幾分心驚,“顏小姐看到安遲難道不覺得驚喜?安遲可是日日都掛念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