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紫衛從內殿走了出來,擰眉垂目,對我抱拳行禮道:“顏大人,陛下為了不讓蠱蟲破腹而出,服下了毒藥,現已駕崩,抱霜公公也追隨陛下去了。”
皇家自來傲骨,寧可骨消肉融,也不願稱他人心意。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親耳聽人稟告,心裏也不由生出幾分悵然來。
我轉眼看向太後,居然發現他紅了眼眶。真不知他是因為未能得償所願而難過,還是得了消息,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心。
可對於他,我從來都沒有半分好感,自然也不會將他往好處想。
“裏外裏都是死,你現在惺惺作態什麼?”紅衛給我端來椅子,與太後麵對麵地坐著,我惡意地笑道,“該不是你這如意算盤沒打響,氣得吧!”
他全然沒有在意我的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彌月已在我們手裏了,養蠱之事的始末她已全部招認,”我收起匕首揣入懷中,看著他蒼白的臉道,“你李代桃僵的計策已落了空,而我有遺詔在手,是真是假,一驗便知,哦,對了,還有,你也不必妄想有援軍趕到,黑刀軍早在我麾下,你現在已經沒有後路了。”
說完最後一句,他已一臉灰敗,沒有後路,更沒有前景,大勢已去,回天乏術。
“哀家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哀家一向小心得很,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半餉,他才張了張嘴,呐呐低語,忽然目光一冷,直刺向我道,“是安遲!是安遲那個賤|人,他迷上你了,為了討好你,他把哀家給出賣了!”
前頭幾番退拽,他現下已是發髻淩亂,玉簪歪斜,配上一片血色的雙眼,扭曲可怖的表情,本來還有幾分風華的人立刻猙獰不堪,果然,再身份高貴的人,也得時刻注意儀態氣度,沒了這些,人便如雲墜泥,低賤如草。
真是不堪入目啊!
“嗬嗬,虧你還能對這樣破的不能再破的破鞋曲意逢迎,”他眼神狠狠地釘在我臉上,諷刺地笑道,“顏玉,哀家小看你了,這樣的貨色你也下得了口,也是,你們顏家個個都是狐媚的妖物,專迷人心魂,做些下賤之事,你哥哥顏華就是勾引了……”
啪地一聲脆響,回蕩在大殿內。
還未等他說完,我一記耳光便重重地打了過去,發簪順勢飛了出去,他瞪大了眼睛,頭發散亂,顯然是被打蒙了過去。
他愣愣地看著我,一邊臉頰上醒目地留著幾條指印。
“很久沒被人打過了吧?怎樣,滋味如何?”我挑眉問道,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我哥哥的名字你也配叫?你當初下毒害他,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他頓時失了氣焰,麵白如紙,連嘴唇也失了血色,艱難地問道:“這些……你怎麼會知道?”
“還不是多虧了你口中的破鞋,”我眯眼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連自己的親侄也叛離了,薑洲雲,你看你,做人有多失敗!”
“你說我怎麼處置你?”我揪起他的頭發,打量著他的臉孔惡毒地笑道,“說來你在宮裏養尊處優,保養得不錯,也該體驗一番民情,不如改日我將你丟到勾欄院裏,讓你好好體驗體驗”
他聽完立刻就嚇得不輕,身子止不住地戰栗著,頭發胡亂,衣冠不整,狼狽到了極點。
“不不……”他不住地搖頭道,眼裏驚恐滿滿,掩藏不住,“當年的事,哀家也不想的,誰讓他太得先帝寵愛了,身為淑君,卻享有鳳後的待遇不說,還有了女兒,待到他日,哪還有哀家和太女的容身之處!”
這樣的理由,我可以理解,但無法原諒。
若是不是要將他當做人質,他早就被千刀萬剮了。
大殿內這場拷問太後的戲碼正演得如火如荼,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和大片清脆的馬蹄聲,聽聲辨人,來的應該是軍隊,卻不知是黑刀軍,還是禦林軍。
我朝黑衛比了個手勢,後者得令,便悄無聲息地縱身出了殿門,少頃,他回來稟告,來人均是黑衣黑甲。
禦林軍銀甲白衣,而整個東齊隻有黑刀軍才用黑色,我心中一喜,運氣倒是不錯。
其實,我本隻是心存僥幸,算起來黑刀軍地處京畿,距離皇宮有十多裏地,而禦林軍卻在駐守在宮門外,遠近相較,可謂一目了然,
卻沒想到他們居然趕上了,我未及細想,立刻和黑衛拉著失魂落魄的太後,往殿外走去。
石階下的軍隊果然是烏壓壓的一片黑色,陽光普照,黑甲銀刃冷光熠熠。
忽然,一支冷箭嗖地一聲飛來,在太後胸`前穿心而過,快得任誰也沒反應過來。
太後隨即應聲倒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放箭之人。
十二暗衛見狀旋即將我護住,我抬眼便看到為首的一人坐在馬上,一身黑衣輕甲,手持弓箭,豔陽之下,通身逼人的英氣,如同戰神一般。
射殺太後的人,是本應被扣押回府的安遲,我之前便想他武功了得,特意多派了些人手,卻不想他還有禦林軍做靠山。與他一起騎在馬上的人是大皇子何炎之,何炎之神色訝然地看著安遲,顯然連他也未曾想到,安遲膽敢在這麼多人麵前殺了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