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沈雪林向來溫和脾氣好,別說是發火,就是大聲說話也不曾,每每與下人說話也是語氣含笑,於是小宮女便大著膽子透過鏡子打量她,她們好像不曾有人細細打量過這位皇後娘娘,雖說整日在身邊伺候,自然也知道她是極美的,但要說究竟美在哪裏,想來,她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如今這一細打量,這位小宮女才發覺,她們這位皇後娘娘當真是生的極美,溫柔杏眼,脈脈含水,嘴角帶笑,溫柔可親,氣質淡雅,無人能及,想到這裏她便有些想不通,皇後這麼好的人,怎麼皇上似乎不怎麼待見呢。
不過她雖然大著膽子看了沈雪林,這樣僭越的話還是不敢問出口,隻是心頭卻默默地疑惑著,想來這皇上真的的有眼無珠,娘娘這樣好的人,竟也能忽視至此。
沈雪林看著鏡子中一雙驚疑不定,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眼睛,怕問了會驚動她,便不動聲色地笑道:“好了,去瞧瞧今日早飯準備了什麼。”
她這才連忙回過神來,驚疑不定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還好娘娘沒有發現自己在偷看她。
沈雪林早飯吃完,針線已經送到了她麵前,她貴為皇後,難得開口要什麼東西,還是這些繡線一類的東西,自然很快送到她麵前,她翻看了一下,從中挑選出一塊藏青色的布料,然後選了幾色繡線,讓人將她選出來的這些放在一個筐子裏,另外的都收回去。
身邊的人以為她今日要在鳳陽宮做繡活,所以等她選好便將東西放進筐子中,打算為她找一處明亮的地方擺放了,她卻起身說到:‘走吧。”
這一句將旁邊忙碌的眾人驚著了,連忙問:“娘娘這是要去哪裏?”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往外瞥了一眼,紛紛的大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倒有些越下越大的意味。
沈雪林也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卻笑道:“去乾清宮。”
“娘娘不是要繡花?”身邊的人還打算勸:“再說今日大雪,外麵太冷了,娘娘出去恐怕著涼。”
沈雪林卻打定了主意,絲毫不為所動,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大雪便吩咐:“帶上我方才選好的東西。”說著她便已經率先推開了門,一瞬間,風夾雜著寒意灌了進來,將燒得暖烘烘的鳳陽宮一下澆得涼意沁人,有反應快的宮女立時從內室拿來了厚厚的披風一把將沈雪林裹住,又有機靈的宮女找了大傘來撐在了她身上,隻是風太大,再大的傘也無法完全擋住風雪,不斷有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飄落在她的發梢,打在她的臉上,瞬間化成一片冰水。
怕她這樣不管不顧得出門準要著涼的宮女連忙跟著她,心中卻叫苦不迭,娘娘這是怎麼了,之前也未見她非要去見皇上,怎麼忽然這樣的天氣還要往乾清宮跑呢?
乾清宮的大太監正雙手攏在厚厚的棉襖裏,縮在角落躲避風雪,隻是那冷風還是無孔不入地往他身子裏灌。今日又發生了大事,從天不亮就有人來乾清宮,一直絡繹不絕,他身為大太監,不敢就躲進旁邊的偏殿避寒,隻能縮在門口,仔細瞧著,一旦發現有人來了,便立馬從角落出來,恭恭敬敬將人請進去。
當然,那些冒著風雪趕來的大臣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個個狼狽不堪地強撐著傘在風雪中舉步維艱,到了門口,一瞧,通常是身上的衣袍也濕了,腳上的靴子一走就是一個濕濕的腳印,更可怕的是,頭發上沾的雪花已經化成了水,順著頭發絲流下來,流過臉頰,滑進脖子裏,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隻是比這狼狽更要緊的是,每一個匆匆而來的大人,臉色比這陰沉的天還要難看,他不敢多言,來了人就先請進去旁邊的偏殿,請人先用幹帕子稍稍整理一下儀容,以免殿前失儀,再將人請進大殿,至於那渾身濕漉漉的衣服和濕了的靴子,他也是愛莫能助,隻能讓這些大人吃些苦頭了。
他正縮在角落看著乾清宮的大門的時候,忽然發現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走過來了,他一邊從角落站出來,一邊想該不會是皇後吧,畢竟這宮裏也沒有別的女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