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 雪中舞(1 / 3)

隻是隨著人進來的沈昕伯黑著一張臉進來卻並沒有看到那逆子的身影,隻有幾個還在狀況外傻傻地站著的宮女,圍著一個顯然是剛被人放下不久的繡筐,沈昕伯隻瞥了一眼,便瞧見了那屏風後頭露出來的一片裙角,他心中歎了口氣,深深看了那屏風一眼。

屏風後的沈雪林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喘,她怎能不想見自己的父親呢,尤其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沒有兩天好活了。隻是她更怕父親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對勁,他們血脈相連,多少人輕易忽略的事,在沈昕伯那裏注定是無處遁形,於是在腳步踏進這間偏殿的同一時刻,她甚至來不及仔細思量便果斷起身一個閃身躲在了屏風後。

沈雪林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有出息,更是不孝,隻是從她決定入宮那一刻起便是不孝了,既如此,便讓父親的悲傷來的晚一些吧,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隻是那說著皇後娘娘就在這裏的太監引著沈昕伯來了偏殿卻偏偏沒瞧見人影,隻看到一班大眼瞪小眼的宮女,心頭一跳,這皇後娘娘還能憑空飛了不成?

還好有一個宮女反應快一些,在他問出之前便主動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禮說到:“公公,娘娘說她身為後宮之人,麵見前朝大人,畢竟多有不便,所以先行回避了。”她看了沈昕伯一眼,又匆忙低下頭說到:“娘娘叫我替她問大人安。”

沈昕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屏風後頭,敷衍地擺了擺手,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臉色更沉了幾分,他不知道沈雪林又在搞什麼,還是說上一次見她,他氣急之下說出的那些話她當了真,所以現在不願意出來見自己?沈昕伯一想到這裏便十分生氣,自己辛辛苦苦養出來的女兒,如今竟然為了一個外人不認自己了,全然忘記了當初一巴掌閃過去說要斷絕父女關係的人卻是自己。

隻是無論他心中怎麼生氣,外人當前,不好給別人看笑話,沈昕伯到底還是拱了拱手說了聲:“請娘娘安。”便連濕了的衣裳和鞋子也沒有打理便轉身出了偏殿,身邊的太監不明所以,匆匆跟上去為他打開了大門。

將人送走,他想了想還是回到偏殿來,果然方才那幾乎讓他以為是不翼而飛的皇後,此刻已經從屏風後麵站出來,正坐在一邊發呆的樣子,他本來是想問問娘娘為何不見沈大人,隻是如今瞧見她發呆的模樣,再一想,自己不過是皇上身邊一個太監,這種事情,他原是管不著的,也不必自己管,於是心中歎了一聲罷了罷了,默默行了個禮就又退出去了。

沈雪林從屏風後出來,手中的繡針拿起來卻遲遲沒有動作了。

她方才匆忙躲在屏風後,想來父親沒有看到她,她卻看到了父親,不過短短月餘沒有見麵,他竟已如此蒼老了,她甚至恍惚看見他鬢邊添了白發,隻是沈雪林又自嘲般地笑笑,定是自己看錯了,隔著屏風那麼遠的距離,她怎麼能瞧得清楚父親是不是添了白絲呢。

隻是,她剛想彎起來的嘴角瞬間又落下來,她雖沒有看清楚父親是不是添了白發,卻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老態,這是一種神奇的感覺,她不必非得站在他麵前,才能感覺到他已經老了。沈雪林有點心酸,父親其實還是壯年,早年間太平時代,父親算得上意氣風發,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剛剛展開,這大好河山即將由他隨意揮灑,隻是後來變故陡生,世上再無太平,朝堂中更是紛爭不休,那時候開始父親已經老了,隻是畢竟還沒有老態畢現,給了他致命一擊的還是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沈雪林方才瞧見他從這偏殿出去的背影,已經有些佝僂了,眼睛一酸,她連忙抬手按了按眼角,免得自己真的落下淚來,讓人看笑話也就罷了,若是再讓身邊的人起了疑心,搞的宮裏雞犬不寧的,可就是她的罪過了,在皇上這樣忙碌的時候,她隻想著來見他一麵,並不想他再因為自己的事分心,自然,沈雪林心中也有些沒底,說不定那個人即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是無動於衷。隻是關於這一點,她刻意忽略了,從不去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