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杳低頭思索不語,荊嘯也是滿臉含笑不說話。
雲嫣钜子鶯聲婉轉的說道:“此事事關墨家機密,確不應牽涉多人。雲嫣恬居钜子之位,願為為墨家肝腦塗地。程護法,請代為邀請羅義士夜間摩雲頂一敘。”說完,不等眾人表態,起身轉入內屋了。
雲之杳眉頭緊皺,低歎了一聲,也起身離去。程長峰和荊嘯對望一眼,也跟著雲之杳離開了。
摩雲頂位於北峰左側,因其海拔高、峰頂常有雲霧縈繞而得名。
沒有登頂前,羅浩想象中的摩雲頂一定是山石崢嶸,群峰壁立。不料,經過一路峰回路轉、濃蔭敝日的雲杉林後,遠處呈現出一線綠色的山頂,在月光的襯映下分外顯眼。
登頂極目四周,視野豁然開朗,廣袤的草地映入眼簾,原來山頂是平緩的。羅浩信步走在鬆軟的天然草坪上,眺望連綿不斷的群山層層疊疊,浩瀚無垠的星空就在頭頂,上玄月仿佛舉手可得,真真切切地感到身處雲間。
聽聽鳥語,聞聞花香,看看遠山林帶,望望明月銀河,吸一口天然氧氣,吹一身涼爽清風,那感覺,猶如仙境,好似天宮,真叫人榮辱皆忘,樂不思歸了。
在漫步之餘,看到四個石凳圍著一塊平石,羅浩走近一看,那塊平台如磨盤大小,紮根在山頂,石麵不知被什麼打磨的光滑如鏡,在皎潔的月光下可倒出人影來。
“羅義士久候了。”一個猶如鳶啼鳳鳴般清脆卻又婉轉柔和的聲音傳來。
羅浩回頭,見一裘白衣的雲嫣钜子緩緩走來,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明月。那玉潔冰清的臉容依舊是淡遠寂寞,仿佛幽穀靈芝,秀雅出塵。
此情此景,羅浩一時呆住了,直覺自己是到了月宮見到嫦娥仙子,定在了當地。
雲嫣钜子走進前來,玉手一指石凳,說道:“羅義士,請坐下來詳談。”羅浩這才晃過神來,慚愧的低著頭坐了下來。
似乎沒注意到羅浩的窘態,雲嫣輕聲細語的問道:“羅義士西山援手,墨家銘記在心,雲嫣在此代墨家謝過義士了。”
羅浩忙擺手道:“客氣,客氣了!昨日程護法已經說過此事,钜子再提就是見外了。也沒做什麼,當不得這一謝再謝的。钜子不用稱什麼義士,叫我羅浩就行了。”
雲嫣淡然一笑,梨渦微現:“那雲嫣也就冒犯了,羅大哥不要見怪。”
“不怪,不怪,嗬嗬。”羅浩如此近距離與仙女交談,早就心神不守,不知所雲了。其實羅浩肯待在墨家,大部分就是為了雲嫣,今日終於等到機會,卻又茫然不知所措了。
雲嫣伸出如蘭花般的柔荑,輕輕撫摸石台的鏡麵。對羅浩說道:“羅大哥知道這石台的鏡麵是如何來的嗎?”
羅浩從雲嫣上來就開始失態,心裏也一直叫自己冷靜、冷靜,但每次雲嫣一開口,他就傻了一樣,腦袋放空了。
“不知道,仙子能告知一二嗎?”
“羅大哥叫我不要客氣,你也不要稱我仙子,叫我雲嫣即可……這石台的鏡麵,是我墨家一位高手用神功打造而成的。”
羅浩一聽,哦了一聲,摸了下石台的底座,發現是花崗岩石。如此堅硬的石麵,靠人力打磨成鏡,不止是功力深厚,而且定是拿捏的爐火純青才行。
羅浩自付以自己現在功力,頂多能截斷石台,要想做到光滑如鏡,恐怕還需三到五年的功夫。不禁感概:“此為高人功力精神,在下佩服。這兩日來,拜識貴派諸多高手,瞻仰墨家諸多神技,羅浩十分敬佩。”
雲嫣不做表態,繼續說道:“這位高手與上任钜子同輩,現在年歲已近八十。羅大哥猜到是誰了嗎?”
羅浩心頭一動,知道要到主題了。
羅浩知道墨家不可能心血來潮把自己請來做客,這兩天他在墨家用心聽、認真看,漸漸也有了一定的感悟:墨家看似隱居深山,實則心寄世人。
墨者把自己當成一個裁判的角色,以自己的準則審視外界。墨家崇尚武力,一旦發現與準則相悖,主張以武力進行暴力解決。
不管是“鴿派”的遊俠濟世之道、還是“鷹派”的破而後立的革命幻想,都具有一定的理想主義色彩。他們強調自己代表平民、貧困階層的利益,以暴力手段獲取孤立、片麵的公平。看似以暴製暴實現了“大公”,卻無法建立持續有效的公平。
因為一旦平民和貧困者獲得了利益,就變成有產階級,墨者保護的對象就消失了。他們隻能等待救助的平民和貧困者變成壓迫者,產生新的貧困者後,再去推翻他們。這種小狗追尾巴似得悖論循環,是墨家思想體係的瓶頸。
所以說墨者的目的是美好的,但是沒有建設的可能性。因為他們忽略了事物的動態變化和發展,真正的濟世,不是靠神靈的救助而是靠人民的自生認知和努力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