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
劉之珩一直看著這兄妹倆,他敷衍著周圍的人。他看到張萌對著張平嫣然微笑,滿目含情。他後悔自己跳了那支舞,那讓他更加放不下她。他多麼希望她也能那樣親昵地倚在自己懷裏,看不到周圍的一切。劉之珩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下去,他轉身向身邊的人告辭,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看到張萌扔下張平退出舞會。他幾乎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張萌!”劉之珩在大廳追上步伐淩亂的張萌,張萌抬頭,滿臉是淚,劉之珩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冰涼。
“你怎麼了?”
張萌用手輕輕擦了一下臉,“我胃疼,疼死了。”她的眼淚瘋狂地往下掉,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劉之珩心痛道:“我送你回去。”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張平追出來,正好看到劉之珩扶張萌上車離去。
“對不起,萌萌。”他在心裏默默地說。
從此,他隻是哥哥。
劉之珩迅速開車離開賓館。經過一家鮮奶屋,他停下車道:“我去給你買杯熱牛奶。”他把張萌獨自留在車上,讓她痛痛快快地哭。她當然不是胃疼,否則張平早就急著拉她出場了,哪會呆立在那兒不知所措。但他不會去點破,他站在鮮奶屋邊上抽煙,等著她把悲傷慢慢釋放。
劉之珩把熱牛奶遞給張萌,張萌已經平靜下來,慢慢地喝著。
“好點了嗎?”
張萌點點頭。
劉之珩讓車子隨著車流慢慢移動,他想著不能讓張萌一個人呆在家裏,他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他也舍不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那裏傷心。他在心裏對自己苦笑,一個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他還是忍不住要去關心她,明明知道她在為別的男人傷心,自己還是舍不得她受委屈,這不是他的風格,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他開著車穿過D城的大街小巷,就這樣帶著她徜徉在城市中。年少時,有了心事便會隨意跳上一輛公交車,在城市裏周而複始地晃,晃著晃著就會想明白一些事。他不知道張萌能不能想明白,想明白了或許會再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吧?
“我有個病人,開始以為是眼睛不好,後來才發現是腦裏長了瘤壓迫視神經,手術後很可能會雙目失明,才14歲。非常懂事,我們常常為他流淚。”張萌輕輕地說,“他父親告訴我,孩子很喜歡看電視,但因為有作業父母總是說別看電視,既影響學習又影響視力,他很乖,真的幾乎就不看電視,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就悄悄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客廳裏在播的電視,父母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得很低,所以他聽得很累,但還是喜歡這樣過癮。”
張萌輕輕擦了一下眼淚,“後來他父親跟我說,這輩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他兒子能高高興興痛痛快快地看一回電視,總是說以後吧以後吧,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誰知道滿心的希望等來的是絕望呢。”
劉之珩暗暗心驚,他明白剛才看到張萌時為什麼覺得那麼心痛了,絕望,是的,他在她臉上看到的是絕望。她和張平之間一定發生了不可挽回之事。
“事情也許還有轉機,也許手術會成功,孩子的眼睛能保下來。”他安慰道。
張萌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麵,閃爍的霓虹燈,華麗的櫥窗,喧嘩的人群。她想著自己就是穿行在繁華中的生命,兩岸風光無限都與自己無關,自己隻是冰冷地與這些繁華擦肩而過。遠方的那個人,就在這繁華之中,終不能與自己有任何的交集。她的眼睛有點發酸,無法遏止的傷感向她襲來,她從C城逃到美國,從美國逃到D城,她瘋狂地學習,拚命地工作,在異國他鄉結識一個又一個的人,從陌生到熟悉,相交相知,為什麼心底的身影還是蓋不住抹不去?她愛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愛她,長大後終於明白,這個世界終有她得不到的愛。她覺得自己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