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魏澤海最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孟欣的小店門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出現了一個瘋女人。她穿著渾身上下幾乎撕扯成條的破衣服,長發散亂地披在肩頭,滿臉汙泥,衝人傻笑的時候,臉上的泥點紛紛下落,讓人看見就惡心。
但這些沒有什麼值得魏澤海擔心的,倒是瘋女人總會用一種冷冰冰的眼神死死盯著他,樣子像是要殺死他一樣。還有就是,不論是陰天下雨還是風和日麗,瘋女人總會在拿著一把黑兮兮的老破傘來回擺弄,樣子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和人搏鬥。魏澤海看著看著不禁笑出了聲,瘋女人聽見笑聲,扭過腦袋衝著他也笑起來,露出一排暗黃色的牙齒,魏澤海胃裏一酸有種想吐的衝動。
他突然想起他也曾在瘋女人呆著地方沿街乞討,整日守在孟欣門口,和瘋女人一樣傻乎乎地衝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憨笑,那時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會和他現在一樣感到如此惡心。雖然他當乞丐緊緊是魏剛安排給他的任務,讓他每日以這種方式監視孟欣的舉動,但他還是淋漓盡致地發揮了自己的表演天賦。為了不讓經常出現在孟欣小店裏的李珂發現他有什麼異常,他總會主動上去管李珂要錢,在李珂忍無可忍打了他的情況下他依舊保持著憨憨的笑容,並當著李珂的麵,把剛剛要來的十元錢換成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在李珂麵前裝出一副如進天堂般的幸福樣子,吃得津津有味。也正是因為此,李珂真就把他當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腦子不正常的瘋子。
女瘋子看著魏澤海呆呆地看了她很久,拿著那把破傘緩緩湊近魏澤海,並用尖銳的傘頭狠狠在魏澤海的胸前一刺。魏澤海感覺胸口一痛,猛然緩過神來,疑惑地看著已然站在自己麵前的女瘋子,她嘿嘿笑著,嘴裏的腐臭直衝他的鼻孔進入肺裏。還沒有等魏澤海緩過神來,女瘋子舉起黑傘,又是一刺。魏澤海驚訝地看著女瘋子,她卻來了精神,一下跟著一下刺過來,魏澤海被刺得疼痛難忍,一把奪過女瘋子的黑傘,遠遠地扔出去,女瘋子像是忽然間丟失了視如生命的珍寶,瘋狂地跑開去拾黑傘。
走進小店,孟欣也在衝魏澤海笑著,他被這種笑容嚇了一跳,越看越感覺像是令一個瘋女人在衝著自己傻笑。正在胡思亂想中,孟欣竟也拿出一把傘高高舉起,魏澤海害怕地後退一步,不知道孟欣想要幹什麼。
“你就這麼害怕一個瘋女人啊?”孟欣笑開了花,“這傘是我剛剛進來的貨,很特別呢。它表麵看著是一把傘,可打開之後,你猜是什麼?”
孟欣的眼睛裏冒著單純無瑕的光,魏澤海想了一會兒,舒了一口氣,不知所以然地說道:“我怎麼能夠猜的出來呢,傘打開之後肯定就是傘了,不管它是不是能防雨,隻要能夠遮擋陽光也是傘啊?”
孟欣忽然笑個不停,她按了一下傘柄上的開關,一道刺眼的光束照到魏澤海眼睛上,令他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擋。“告訴你嗬,它根本就打不開,它是一個手電筒。”
孟欣笑得更開心了,魏澤海卻對這樣冷的笑話感到很茫然,隻能附和著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我是專門來接你回家的,跟我走吧?”
孟欣忽然陰下臉來,堅定地搖搖頭,“那不是我的家,隻不過是你送給我的一座空房子而已。如果我在小店裏呆得累了,我會回去休息休息,但現在我不想。要去你去吧,我還想再進些更古怪的東西。”
魏澤海對孟欣的回答感到無奈,和孟欣接觸快半年了,他怎麼也摸不透孟欣到底在想什麼。難不成她還對李珂念念不忘?他很自信自己是選擇了一個極為恰當的時間出現在孟欣麵前,也為自己營造了一個更足的氣場,他比李珂帥氣,比李珂有錢,雖然送給孟欣的房子是魏剛給錢買的,但這是一個秘密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從小店出來,瘋女人已經撿回那把破傘,她正在圍著魏澤海的車慢慢轉著圈,嘴裏似乎還不停嘟嚕著什麼。魏澤海氣憤地趕過去,瘋女人竟然興奮起來,咧著嘴邊笑邊舉起黑傘在魏澤海的胸前一下接著一下戳著。魏澤海怒火衝天,再次想奪過瘋女人手裏的傘,可瘋女人一下子變得聰明起來,輕鬆躲過他伸過來的手,換了一個角度,繼續往魏澤海身上一下一下戳著,比第一次更快,比第一次更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