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每次碰到宋將軍的事都讓她有點情緒失控,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說服對方,不能光靠一腔熱血,是不是?
“陛下恕罪,是臣下剛剛激動了,臣是說他……宋誌將軍遲遲不願意為大殷所用,當然要找出背後的動機和他心裏的顧忌才能對症下藥,宋誌將軍……就臣所知,他對他的亡妻一往情深,”若薇的喉嚨有些緊,她現在要談論的不僅僅是宋誌將軍的隱私,也是借這個話題,不斷地提醒自己初戀的流逝,“宋泫對他的這位護國大將忌憚由來已久,宋將軍的妻子是為了不成為他的拖累才自殺的,所以這件事,讓將軍懷有很深的內疚……”
宋誌在前方手握重兵,宋國的那個亡國皇帝就在後方捏著宋誌一家老小的小命,宋誌數次征戰都是白忙一場空手而歸,唯有那一次陣前抗命獲得小勝,事後還被累得降級貶斥,如果那位宋夫人果真如三寶他們口中說的那麼溫柔賢淑,果真是個視夫為天的傳統女子,那她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丈夫如此抱負難酬,鬱鬱不得誌呢?
所以在侍奉公婆直至他們壽終正寢之後,為了不再讓自己成為別人對她丈夫的牽製工具,這位夫人飽含著對丈夫的愛,英勇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對她這樣的決定,這樣的結果,若薇根本不能理解,不理解宋夫人所謂的“深情”,也不能理解這樣奇怪的“幫助”方式,可宋夫人過世三年,宋誌將軍依然會選擇每日陪伴她的畫像,似乎證明了他們之間真摯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若薇不敢笑話宋夫人的愛“可悲、可歎”,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勇氣甚至還不及她一半,被人誇讚成聰明機智、多才多藝的她,被這個“愚昧”“懦弱”“拖累”“沒有用”的女人震懾住了,這場仗還沒有開始打,她就失去了挑戰的勇氣,敗得一塌糊塗、一無所有,狼狽得她隻能為自己的初戀選擇了煙花式的片刻絢爛,很美,可絢爛過了,她的愛情就隻剩了一堆灰渣子。
跳過了這件事在自己心裏的五味陳雜,若薇專注地把說服皇帝的話放在了客觀的厲害關係上:“宋誌的祖父曾被封為理國公,他們家世輝煌為宋國立下過汗馬功勞。宋將軍的才能、地位、智慧還有他的心血,他為了宋國貢獻了他的全部,卻還不免遭人猜疑,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現在宋國亡了,宋國不再是他的宋國,宋國的百姓也不再是他肩上的擔子,他終於自由了,身為一個俘虜,他麵臨了一條同樣的路,甚至更加荊棘危險。如果,陛下不能向他表示足夠的信任和為君者寬廣的胸襟,他又怎麼會放下顧忌鞍前馬後的效力?他沒有兒女,沒有妻子,除了幾個袍澤臨終托孤給他的弟子,他再沒有第二個家可以賠進去了,他現在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了他們。”
若薇說得很動情,她說得不多,也沒用上什麼修辭,但她把她能說的都已經和盤托出,用最真實的話,最真實的情感,她相信能打動人心。她說完了就扭頭看著羅顥,希望從那張一貫嚴肅嚴厲的臉上找到任何動容。
久久的,羅顥嘴角冷硬的線條中挑出一抹漠然的淡笑:“他降了,就是朕的大將,他不降,就是朕的敵人。他的才能是朕心之所係,朕為什麼要在乎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
若薇的心驟然一沉,羅顥說話那副堅定絕情、唯我獨尊的口氣讓她從心裏感到發寒,她低頭看著自己控製不住微微發顫的手指尖……真是絕佳的諷刺,她努力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宋誌將軍有個和平安定的未來,可到頭來,她不但把自己搭進去了,還什麼問題也沒解決……師父說得對,這個天下大得很,她這個程度離修成了精還差得遠呢,她就是井底之蛙,一個自己被賣了還為人數錢的白癡,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