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我醒了。
醒了?
長長的走廊,昏黃的頂燈。還是那個重複的夢境,然而跟以前相比,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左側通往下層的樓梯口被亂石和木板封死,而右側的樓梯……
變成了血色。
這實在是件很詭異的事情。我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對當前的景象也沒有多大的反應。順著血跡斑斑的樓梯向上,第四層,第五層……
台階上的血跡隻持續到第六層。從第七層開始,樓梯恢複了老樣子。
我一直爬到了頂樓。這一次特別留意了層數,從出發地到樓頂,一共有十三層。
十三,旅團成員的數目。染血的樓梯有三層,恰好是我至今為止殺死,或者快要殺死的團員數。
沒錯,我給派克和飛坦留下的,隻是一扇普通的門而已。他們知道我的秘密,而我殺了窩金,把他們送回其他團員那裏,就好像走到他們跟前,遞上一把刀說“請殺了我”一樣。
即使他們曾間接救過我。
林隱的一個朋友,給她說過這麼一段故事。
“一家便利店最近總有物品失竊,老板以為是員工偷的。正在拷問員工時,一群持槍歹徒闖進來,打死了老板。歹徒滿載而歸,心情一好,便放過了被虐待得奄奄一息的員工……你猜那員工對歹徒的態度是怎樣的?”
“那還用說,當然是感激涕零了。”林隱不假@
樓頂沒有門,唯一的出路是那扇窗。窗外,是空無一物的白。我曾經從這裏跳下,在急速的墜落中驚醒。
等到鮮血染上第十三段階梯,就可以出去了吧。那個時候,窗外的世界,還會這樣虛無一片麼?
酷拉皮卡的師父曾說過,複仇的最後,剩下的隻有空虛而已。如此空白到不真實的外麵的世界,當鮮血染紅十三層樓梯時,會變成絢爛如百花盛開的人間嗎?
我所能做的,隻有期待而已。
這是唯一的出路,隻能不斷向上,向上。
再從最高的地方掉下去。
從最高處,掉下去……
這一次夢很長,一直沒有醒過來。有點奇怪。
回到三層的走廊,來到盡頭的全身鏡前。鏡裏的少女纖細而美麗,有著不屬於她的年齡的沉寂眼神。我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她忽然綻出一抹笑,笑起來不像我,倒很像海德,又有點像庫洛洛。
在笑?
不,笑的人不是我,是鏡裏人。那人在模糊地微笑,像一枚熟透的葡萄,散發出一種逼近死亡的醉人氣息。
“海德?”
“是我。”
能聽到她在說話。可,現在是在夢裏,與其說是聽,不如說是意識的直接互通。
這個人,是海德催眠時殘留在我意識裏的碎片?
我伸手按上鏡子:“請你從我的意識裏滾出去。”
“你誤會了。”鏡裏人笑道,“我不是你的師父,而是你的‘海德’。”
我的“海德”?
保持著曖昧的微笑,那人又道:“這是我們第一次麵對麵交談呢,‘傑克’。”
我這才反應過來。“傑克”和“海德”是心理學上對“表人格”和“裏人格”的代稱。這個人,是我的“裏人格”……?
鏡裏人笑得愈發甜美:“初次見麵,我叫西洛。”
“滾出去。”我可不想變成海德那樣的雙重人格者。
“可惜,你已經是了。”西洛仿佛能直接讀取我的思維,“我出來過好多次,你連一次也沒有察覺。真笨。”
被自己說笨,讓人哭笑不得。不過她什麼時候有出現過?難道……
“Bingo~。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容易困了吧?你睡覺的時候我醒著,雖然意識沒有覺察,身體的疲勞度卻是逃不掉的。即使你醒著的時候,我也跟你你說幾回話,你還以為是別的什麼人吧,嗬嗬嗬……哈哈哈哈……”西洛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後幹脆捧著肚子彎下腰來,全然不顧之前的淑女形象。末了,她直起身來,擦了擦眼淚道,“真笨。”
……剛才說她像某某和某某某的話,當我沒說。
“這是最後一次,”我冷冰冰地看著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滾。”
西洛漸漸斂了笑容,眼神和嘴角帶著濃濃的嘲諷與不屑。
“你真笨。”她說,“複仇的目標?那就是幻影旅團、窟盧塔族和你自己啊。至於旅團,直接以他們的能力為報酬雇傭揍敵客,比起把情報廣而告之,來得有價值多了……”
“等等,你說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麻煩,還要我來教你。呐,首先利用酷拉皮卡消滅旅團,然後解決酷拉皮卡,最後再自殺不就好了?”
我一拳砸向鏡子,玻璃無聲無息地碎了一地。西洛那張欠抽的笑臉終於消失了,實在是可喜可賀。
可是,為什麼還沒醒?如果是夢,未免太長了……
猛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掠過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