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母親的離開讓人痛苦,但我更多想起的,是跟她在一起的回憶。如果沒遇到她,我就不用為她難過,可是,那同時也意味著失去更多的幸福。”
“為了這段獨一無二的幸福,就算要接受更多痛苦來換,我也不會後悔。”
這家夥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相當具有欺騙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看表,已經是傍晚了。
“回去吧。”伊茲說。
一轉身,呼吸頓時停滯。
小路的盡頭,立著一個穿黑西裝的雙黑男人。一束火百合在他手上明豔地綻放,宛如一團燃燒的烈火。
神經立即繃緊。我的腦袋飛快地運轉,拚命想著“如何在不致任何一人死亡的情況下安全離開”。
他黑沉沉的眼睛望過來,視線穿過我們兩人中間,直直射向我們身後,安娜的墓碑。
“我隻是……來給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掃墓而已。”
伊茲冷笑了一聲:“團長大人居然親自替家母掃墓,真是不勝榮幸。不過,我想還是不必了。”
庫洛洛也沉下臉來,局勢一觸即發。
我用90%的腦力·
“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夜裏有沒有著涼?會不會覺得無聊?有沒有人陪著她?一想到這些,我就會失去冷靜……嗬嗬,旋律和芭蕉都說,他們簡直快要不認識我了。”
“……”
“有一天,看到鏡子裏的火紅睛,我想起來一件事。”
“……”
“她更喜歡我藍眼睛時的樣子……”
別說了……
“所以,我去找了伊茲,他似乎對女孩子很擅長,又和你很熟的樣子,也許他知道應該怎麼做。結果從他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窟盧塔的祈禱文裏,有一句是這麼說的:‘我願能與所有同胞分享喜樂,願能與他們分擔悲傷’……”
“曾經,窟盧塔族讓她親眼目睹了最重要的人的死亡;那麼,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讓我體味到最重要的人死在眼前的痛苦與悲傷,也算是我這個窟盧塔族的幸存者,所能給予她的一點微薄的補償吧。”
“我願意用我的一生,換得她一生的幸福……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大的補償。”
“最後一句……”
“‘你……願意接受我嗎?’”
我……
我抵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泣不成聲。
“抱歉,不知不覺耽誤了這麼多時間。就此告辭。”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啪得打開門,連鞋都沒換,我就這麼啪嗒啪嗒地跑下樓梯,衝進雨裏。
雨勢比剛才大了許多,街道上隻有零星幾個撐著傘的
83、一年(下) ...
人影。
剛才的訪客,早已不見蹤影……
呆了兩秒,我朝著直覺選擇的方向,拔腿狂奔。
跑著跑著,拖鞋在石磚道上打了滑。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濺了滿身的泥水。
爬坐起來。
雨水和淚水,在臉上交彙成無數條小溪。
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蜷著身子,在道路中央,放聲痛哭。
……
怎麼……
……雨停了?
慢慢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