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對我說,家康……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我們家強大起來……隻有強大到不能再強大,才能不受欺負。”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眼中也溼潤起來,哽咽道:“我當時有多麼恨自己?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不能保護。”

看著他的樣子,我由心底生起了憐憫之情,家康也有這麼痛苦的過去,他居然毫不避嫌地和我傾訴,我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那有些顫唞的手。

他的身子一震,慢慢地平靜下來,繼續說道:“隨後,失去了所有親人的我被他們押回去做人質。那時我就發誓,無論如何,我都要達成母親的夙願。再多的屈辱我也要忍受。”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一直是背負著別人生命而活著的人。為夙願而生,為夙願而死,這就是我的宿命。”

我的心中震動不已,家康的心裏也有這麼不為人所知的痛,這麼深刻的痛,這難道就是他一直忍耐的動力嗎?這麼沉重的宿命,他一生一世都要背負下去嗎?

“你一定會成為很強大的,一定。”我輕輕地說道。你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啊,想到這裏,想起信長,心中又是一痛。家康這個將來得天下的人,原來心裏也有他不為人所知的一麵,這些都是曆史書上看不到的。

他忽然用兩隻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問道:“如果你先遇見我,你會——選我嗎?”

他的眼睛牢牢地盯著我,等著我回答,我的心開始慌亂起來,想把手抽出來,他卻握得更緊,那溫柔的眼眸裏卻有一絲執著,我有些緊張起來,使勁地往外抽,低聲道:“放開我。”他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鬆開了手,“對不起,我失禮了。”我搖搖頭,站了起來,“太晚了,我告辭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再沒看他一眼,就快步往房裏走去,那聲深深的歎息,我隻能當沒有聽見了。

濱鬆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過了兩天,我就準備和家康辭行了。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但我知道現在應該離開這裏了。

這幾天德川家裏的氣氛很古怪,我看周圍的人的臉上似乎都帶著一絲緊張恐懼的神色,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格。”慶次一邊叫著我,一邊就走了過來,飛快地把我拉進了房裏。慶次的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妥。

“怎麼了?”我的心裏也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他眉頭微微皺著,低聲道:“武田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這裏會變得很危險。”

“什麼!”我失聲叫了出來,不可能啊,武田攻打這裏應該還有好幾年啊,怎麼回事?哪裏弄錯了嗎?

“武田統率大軍大概兩萬五千人,從東海道方麵殺向遠江和三河。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德川轄下的遠江二俁城。”慶次繼續說著。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定了定神道:“三方原是在附近嗎?”

看著慶次點了點頭,我的心猛地就沉了下來,怎麼回事?三方原之戰明明是發生在幾年之後,怎麼提前了?流放足利義昭之後明明有幾年的空當期,這到底是怎麼了?除非——流放足利義昭也提前了。

提前?我的心忽然一個激靈,強烈的恐懼感似乎從每個毛細孔裏滲了出來,我好像開始明白哪裏不對勁了,曆史上的這些事情的確都在沿著他們自己的軌道發展,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很多事情都提前了,發展得似乎過快了……信長今年才三十三歲,可是很多事情似乎是應該在他四十多歲的時候才應該發生的,我怎麼一直沒有察覺?我怎麼會這麼遲鈍,我怎麼會感覺不到?我太注意事情的發展,隻留意事件是否發生,卻沒有留意發生的時間。我渾身開始顫唞起來,難道就像佛洛伊斯所說的,我的介入真的在打亂曆史的軌跡?而這曆史卻正在朝更糟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