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童畫徑自搖頭,自顧自地重複道,“不可能。”
她的臉色已經見出蒼白,淡色的嘴唇卻還緊抿著,幾乎是強自鎮定。
看她還自欺欺人,古皓不怒反笑,沉黑的眼睛隱著嘲諷:“不可能?這有什麼不可能?”
童畫倏然抬起眼睛:“我父親不是那種人!”
頓了頓,童畫冷細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你執意這樣誣蔑我父親,麻煩你拿出證據。”
她盡力維持著平靜,纖細的手卻死死攥著,攥得指節蒼白,微不可見地發著抖。
古皓強令自己不去看她,勾起一個冷笑:“好,我會讓你明白的。”
“啪。”地一聲,一遝A4複印紙大力甩到她身前。
“——這是我父親的死亡證明。看清楚。”古皓冷冷的聲音傳至童畫的耳邊,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啪。”地又是一遝:“——這是童總裁的行蹤記錄。”
仿佛還嫌她傷心傷得不夠,古皓把最後兩遝紙張都狠狠摔到她懷裏,嘲諷地勾起一個笑。
“這是私家偵探所的,調查報告。”
最後四個字咬得格外重,紙頁紛紛飄落,紅鋼筆的圈注在一片黑白裏分外刺眼。
童畫慌忙蹲身一張一張去撿,仔細看時一條線索曆曆分明,把心底的疑惑都從頭到尾地縈係起來,所有證據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把童家死死困在了陷阱裏。
有溫熱的水滴止不住地落在紙上,暈開大片的殷紅。
抬手時童畫才發覺是自己的眼淚,擦拭時眼淚卻像不受控製一般,大滴大滴地滑落著。
她不想在古皓麵前哭。可痛苦卻像肋下繃緊的弦,絞得她幾乎窒息。
落地窗外夕陽如血,古皓近乎自懲一般看著餘暉,直到眼底都泛起灼痛。
他從不知道童畫有這麼固執倔強的時候。他記得她總是笑吟吟的,眼中盈著的光清澈柔和,就像三月裏春花臨水。
可剛剛她烏黑的眼睛緊鎖著他,難以置信,如臨大敵,滿滿的全是慟楚。
他隱約知道自己打碎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可他強迫自己不去想。
如今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她傷得越狠,他才越痛快。
可眼前的落地窗中映出童畫的身影,蹲身自己擁抱著自己,纖弱的肩頭都在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
古皓煩躁地想點一支煙,卻在啟開Zippo時住了手。
童畫肺不好,最不能吸二手煙。
反應過來後古皓不由自嘲,如今針鋒相對,自己居然還能把她的點點滴滴記得這麼清楚。
走到童畫身前,古皓眯眼注視著她。
“現在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出路,童小姐?”
得不到想要的激怒,童畫還是悄無聲息地伏在手臂間,纖細的蝴蝶骨棲息不動。
古皓停了片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嘲諷。
“你可以繼續做我的情人。”
古皓一步一步算得細密周全,怎麼給她溫柔,怎麼讓她痛苦,怎麼對她好,甚至怎麼讓她毀滅。
可他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留下她。
仿佛感受到了古皓在看自己,童畫抬頭,細細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笑,他的好,他的懷抱,他叫她時的戲謔和寵愛,所謂柔情款待軟語溫存,都是他演給她的戲,把她騙入彀中還不自知。
童畫知道不必問為什麼,這是很清楚的——如此心思縝密計劃周全,不就是為了讓童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她雖然單純,可她並不傻,不至於此時此刻還不明白。
當年之事,是父親有罪在先,動了不該有的貪念。
雖然父親犯了罪,但他卻真的是一個好父親。自己的童年很幸福,開明慈愛的爸爸,溫柔和善的媽媽,雖然他們常在企業忙碌,但對自己的愛卻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