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概禁足,小姐請回。”那關雪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心中一緊,竟趁身側的小哨兵稍不留神快速奪過他手中的毛瑟步槍,心一狠便直直對準自己的下鄂。
“關小姐!你……”
“讓開!”
她竟如此決絕,喪失理智般絲毫不留給自己半分退路,一節纖指顫顫地扣在扳機處緩緩往下拉。那葉副官此時也是背上一冷,心中轟然一震,千鈞一發之間驟然聽見身後的總司令怒吼一聲:“放她過來!”聞言葉副官立馬退開一步,頃刻之間那關雪已赫然跑上去,一把攥住傅作翊的衣袖,哭喊著說:“你告訴我,我是誰?是蘇爾瓜爾佳.關雪還是瀟湘樓裏的小雪菲?”
那傅作翊心中一驚,他黑亮的眼眸複雜而冷峻,瞳孔裏映出了她的滿目倉夷,莫非她已經恢複了記憶?可倘若恢複了記憶,按她以前的性子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幹出此等蠢事,方才還自報真名落人口舌,心裏端詳了幾分,眼下見陸軍師長與眾士兵皆是錯愕的神情,於是麵不改色開口道:“關醫生,本司令念在你如今病著,不追究你硬闖軍營重地的罪,趕緊回去。”
雖是一句客氣話卻透出不容抗拒的獨斷,那關雪嘴角瑟動,正欲開口卻一眼看見那伏在地上的男子竟是梅龍,他手上滿是磨皮損膚的血痕,一道一道在她眼中肆意綻開,他極力地朝她扯開一絲笑意,搖搖頭示意她萬萬不能因為他與那傅作翊抗衡。她心中一痛,眼淚頓然啪嗒嗒地滾落下來,她如何也未曾料到傅作翊竟公報私仇,竟心胸狹隘得將梅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往死裏折磨,她急怒交加,將手一指脫口便罵:“卑鄙小人!難不成你隻有這點能耐?哼!茜姐姐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那陸軍師長原是蠻橫暴躁的脾氣,此時見她竟惡言侮辱總司令,“啪”的一聲當麵就往她臉上扇過去一記響耳,怒斥道:“臭婊子!你算個什麼破爛東西,竟敢在總司令麵前撒野。”說著將手向士兵們一揮:“都他媽愣著幹什麼!把這瘋婆子帶下去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
話甫一出,當下便湧上來幾名士兵對關雪強扯硬拉,傅作翊見勢不妙,心中一緊卻是欲語還休,隻緊緊收攏著拳頭,大庭廣眾之下他斷然不能為了一個女人與傅家軍的重臣老將惡言相對,況且原本便是關雪出言不遜自招橫禍。
那葉副官嘴角微瑟正欲開口為關雪求情,卻見那傅作翊此時雖則萬分焦急,卻遲遲不肯出手救她,隻由著她被自己的部下唐推熙攘,心中幾番掙紮之後竟頓然將頭撇開去。梅龍看在眼裏,心中早已亂了分寸,哪裏還顧得上什麼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受損的十根手指頭狠狠刮過水泥地,磨出十道觸目驚心的血指痕,一咬牙便說:“住手!她若要杖打,我便替她扛下,她若要一死,我便代她把身家性命都賠上,你們休想動她一根手指頭!”
此言一出,四下裏的人都驟然停下手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們,整個練馬場宛若世界末日一般,時間也好似於這一刻停頓,靜得好似世界的終結,他的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小雪......”。那傅作翊不由得驀地回過頭去,他極力舉起手來,卻是將手一揚直指傅作翊:“這個男人的心很大,可以心懷天下,我的心那麼那麼的小,有生之年隻夠裝下一個關雪。小雪,你到如今還要執著麼?”
恍惚間,傅作翊竟也震懾住了,梅龍的一字一句就似世間最最惡毒的詛咒令他那顆原以為堅不可摧的心猛地抽痛起來,硬生生地劇痛起來,梅龍說得對,他的心很大,心懷天下,他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妓女對他的家國萬裏,半壁江山置之不顧,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關雪隻是一個被天下男人糟蹋過的妓娼,卻不想毀她一生的就是他自己。